第126章:被沉塘的少女06
傅少恒愣了愣,他有点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他大哥嘴里说出来的,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咳咳,大哥,你要不要先回家里去?”
在傅少恒看来,华玉都到了同家里决裂的地步,却仍未见她的丈夫出现,要么她是未婚先孕,要么就是她的夫家出了事。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适合拿出来与外人分享。
大哥竟然当着人家的面问出这种问题,实在是太失礼了!
傅少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问,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道歉才能挽回形象,不让华玉对他产生恶感。
“对不起,是我太冒昧!我是想说,您现在住哪里,是否需要帮忙?”话刚说完,傅少清又开始懊恼,他感觉自己嘴巴太笨,说话太过直接。
华玉似在思考,并没有及时给他答复,倒是傅少恒用怪异的眼神多看了傅少清几眼,他怎么觉着大哥对华玉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呢?
不知想到什么,他在甄晓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拉着傅少清往隔壁走:“大哥你先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甄晓莲将剩下的羊奶和针管都打包好,放手里拿着,她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对华玉说:“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外面又刚下过雨,路也不是很好走,你们暂时先去我家住着。如果实在不好意思,你就给我一点住宿费呗,总比住外头强!”
现在这世道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出行尤其是妇人出行十分危险,甄晓莲家境虽好,却也不是不通俗务。她看出华玉和姚氏的窘迫,也愿意伸手相助。
见她满脸真诚,华玉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她的本意也不是拒绝。
她接受了甄晓莲和傅少恒的好意,并再次郑重道谢。
等傅少清和傅少恒兄弟二人从隔壁出来时,华玉和甄晓莲已经准备离开诊所。
见此,傅少清快步上前,沉声问:“你们要去哪里,我正好有车,送你们过去。”
傅少恒:“……”敢情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啊!
“大哥!”他赶紧叫住傅少清,同时递了个隐晦的眼神过去,“送什么送啊,小莲住的地方又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见傅少清倏地回过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自己,傅少恒浑身一抖,但仍然鼓起勇气挺直腰杆,冲傅少清张嘴无声地说道:“大哥,别忘了大嫂!”你可是有婚约的男人,怎么能对其他女人表现出不正常的热情态度?
作为情场老手,傅少恒在傅少清第一次看到华玉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当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示出莫大的兴趣时,就离爱上她不远了。
可傅少清有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还是鼎鼎有名的金胜男!暂且不提金家的家世背景,单从责任的角度去说,傅少清此举不妥。
傅少恒的感情经历十分丰富,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谈一段感情时,就该一心一意。
如果不爱了,没有感情了,那就和平分手。
他绝不会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在今天之前,他也不敢想象傅少清是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傅少恒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傅少清,颇有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哥”那种意思。
傅少清却没搭理他,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华玉,坚持道:“我送你。”
傅少恒:“……”大哥这是被他拆穿后破罐子破摔了吗?刚开始还遮遮掩掩说“送你们”,现在直接就成“送你”了?
华玉低头一笑,将怀里的小婴儿交给甄晓莲,转身回到问诊台上,拿起纸笔“刷刷刷”地写起来。
傅少清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她究竟在写什么。不,准确地说,他对她整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想知道,这种情绪十分强烈、莫名且危险,但傅少清却如同吸食鸦片上瘾一般,迫切的想要靠近她。
至于傅少恒用以提醒他自重的婚约之事,且不提他与金胜男的婚约本就另有内情,即便没有内情,他也会处理好这其中的矛盾与牵扯。
“你在写什么?”傅少清不愿放弃任何能与华玉说话的机会,上前主动搭话,“需要帮忙么?”
说这话的同时,傅少清像是无法忍受诊所内部的温度,将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肘处,不经意的向华玉展示自己强健的体魄和漂亮的肌肉。
傅少恒:“……”完了完了,他们傅家完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大哥竟然是这种人!
眼前这个像动物界雄性向雌性全方位展现自己以便于求爱的男人,真的是他大哥吗?
傅少恒悲伤地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华玉的反应,像华玉这样的旧式女子,肯定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吧?
华玉将写好的单子递给傅少清,目光从他胸前扫过,说:“别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就不把那点小伤当回事,受了伤就好好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别东跑西跑,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傅少清下意识接过纸条,站在不远处的九爷快步向前,从他手里拿过纸条,并提醒道:“大少,我先检查过了您再看!”
“不必紧张,我……”傅少清刚一开口,就见九爷的脸色骤然一变。
“咔嚓”一声,九爷拿起别在腰上的木仓,抵在华玉后腰处,冷声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监控大少?”
如果华玉没有监控大少,又如何对大少的伤势了如指掌,并开出对症药物?
尽管九爷不是专业的医生,却也能够看出,华玉开的药和处理伤势的注意事项比傅少恒更高明。
这样一个女人,会是遭遇不幸的旧式女子吗?
他可没见过懂这么多的旧式女子!
华玉被拉开的木仓指着,却面不改色,眼里连一丝惊惧都没有,她这样的反应也更让九爷坚信自己的猜测。
九爷的动作实在太快,从他接过纸条、看清上面的字,再到他拔木仓指着华玉,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等傅少清反应过来时,九爷已经拿着木仓指着华玉了。
“老九!”他上前按住九爷的手,厉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大少,她有问题!”九爷应声后退半步,木仓口却仍指着华玉。
他拿起那张纸条给傅少清看,有理有据地指出华玉的种种嫌疑。
傅少清听完后,想都没想便反驳九爷的话:“你为什么如此笃定她不该懂医学?”
“大少!”见傅少清对华玉深信不疑,九爷有些无奈,“她的身份是宋家小姐,仙塘镇宋家您肯定听过,他们自诩书香门第,怎么可能让家里的女眷去学习医术?更何况……”
“你既然知道她出身宋家,那就应该知道仙塘镇宋家与东岭镇姚家乃是姻亲,姚家是做什么的?他们做药材生意,开药铺的!华玉小姐懂医术这一点,并不难以理解。”傅少清只知道华玉来自宋家,却不知道姚氏正是华玉的母亲,但他从不怀疑深宅女子的聪慧与博学。
面对这样的傅少清,九爷都想给他跪下了,“就算她懂夏医,那她又是怎么知道您身上有伤的呢?您仔细看一下,她开的药里面,并不全是草药,还有一部分西药!”
傅少清刚想说什么,就见华玉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九爷,问:“这位先生是在质疑我们夏医的专业水平吗?”
“是,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九爷并未反驳。
华玉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众所周知?呵呵,好一个‘众所周知’啊!”
“先生可懂夏医?可曾背过医术,跑过堂抓过药把过脉?先生可知夏医是通过什么看病确诊?先生可曾听过‘望闻问切’?”华玉定定地看着九爷,声音铿锵有力,似钟鼓又似重锤敲打在他心上。
“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大夫可以通过病人的神、色、形、态等观察,以测知内脏病变。如果脏腑气血产生变化,必然会反映到体表,从体表自然能够看出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当然,傅先生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并不是通过‘望’观察到他的情况,从而得到的结论。”
原本陷入自我怀疑中的九爷猛然惊醒,问华玉:“那你如何得知大少的伤势?你是不是……”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是!”华玉拍了拍后腰,又往木仓口看了一眼,现在的木仓还是太落后了,她倒是不怕九爷开木仓,她只怕木仓走火。
她指了指九爷:“把它放下,我人就在这里不会跑,难道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杵着,还担心看不住我?”
九爷顿时被她说得有点尴尬,手里的木仓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华玉没去管他尴尬不尴尬,继续说:“我不是靠望诊确定傅先生的病情,我是闻出来的。他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难道你们都闻不到吗?”
傅少清迟疑地抬起胳膊,在外套上闻了闻,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确实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见九爷直直盯着自己看,他冲对方点了点头,以证明华玉确实没有说谎。九爷还是不信,他凑到傅少清身前想要闻一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不用再试探了,华玉说的没错,大哥身上是有血腥味。”
至于有血腥味并不代表本人受伤这点,他也懒得再提醒九爷,此时此刻,傅少恒也步上他大哥的后尘,对华玉本人的兴趣到达顶峰!
他刚才偷偷看过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确实是按照一般的木仓伤开的药,另外还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草药,应该是调理身体的。
华玉说她之所以知道傅少清受伤,是闻出来的。但她不可能仅凭气味就能闻出伤势的具体情况,她既然开了这么多药,肯定是对傅少清的伤势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