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声,院中所有烛火都灭了,一切归于死寂和黑暗。
青绿色的鬼火莹莹照亮一抹鲜红的嫁衣,是陈继祖,她孤零零站在灵堂前,盖着红盖头,手里捧着她自己的牌位。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浸透了十烨的心脏。
她的一生,竟是这般……这般……
“来了!”白煊突然道。
十烨一惊,凝目望去。
黑暗里飘来了一抹影子,仿佛是用毛笔沾了白色的粉末在黑暗中随手画了几笔,大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陈老爷,恭喜恭喜,能得女如此,可谓是陈家之福啊。”白影的声音忽远忽近,男女莫辨。
又一盏鬼火亮了,映出陈继荣狰狞的脸,他和陈耀宗长得有七分相似,此时,就如同陈耀宗在世一般。
“道长莫要说笑了,这分明是我陈家的祸事!”
“非也非也,此女生前雌雄同体,死后怨气极重,若能好好养一养,将其鬼力为我等所用,定能护佑陈家百年兴盛,子孙繁茂。”
“此话当真?”
“本山人字字为真。”
“若真是如此,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啊,哈哈哈哈哈——”
陈继荣仰头大笑,一直异常安静的陈继祖突然动了,尖锐的鬼爪抵住了陈继荣的额心。
不好,她要shā • rén!
十烨不及细想,身已先动,七曜剑剑光直贯而出,岂料就在此时,白煊飞身而至,竟是以一招空手夺白刃夹住了七曜剑,双手被剑光灼得燃起白烟。
十烨大惊,急忙撤剑:“你这是作甚?!”
“这是她的本体,若是被你的七曜剑一戳,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白煊吹着手掌道,疼得呲牙裂嘴。
“她已成厉鬼!”
“还不是。她虽然被困养鬼咒中十余年,怨气深重,但并未真正害过人,我还有机会救她!”
十烨看了一眼白煊,又看了一眼陈继祖,咬牙,回身收剑。
“谢啦,小道长。”白煊笑道,转目又望向陈继祖,“陈家启用邪术,大损功德,祸及子孙,就算你不动手,他们的阳寿也剩不了几日了。”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慢,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浸染着清明的白光,
陈继祖的鬼爪缓缓刺入陈继荣的眉心,血水落在地面上滴答作响,在黑暗里荡起淡淡的回音。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煊的声音有些快了:“人一生所作所为,为善为恶,每一笔功德簿上都记得清清楚楚,生前未能清算,死后定有报应,陈家所作所为,人神共弃,入了冥界,判官定会还你公平。”
鬼爪缓缓收回去一些。
白煊:“我知你一生悲苦,但莫要被仇怨污了魂体,我自会在判官面前为你求情,虽然五道那个脸臭不好打交道,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他定会秉公处理。”
陈继祖垂下手,转头,似乎在透过红盖头看着白煊,问道:【我——是——谁?】
这是十烨第一次听到陈继祖的声音,沙哑中带了几分稚嫩,就仿佛是变声期的少年声线。
这个问题应该非常重要,因为白煊的表情变了,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有些紧张。
“你只想问这个吗?”白煊问。
陈继祖轻轻点了点头。
白煊嘀咕:“难道复仇不是她的执念?”
十烨:“执念?”
白煊:“只要化解她的执念,便能净化她的怨气,她就能恢复成正常的魂体,进入冥界再入轮回。”
“她的执念是什么?”
“这就是最难的,”白煊道,“一般来说,魂体的执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像这种枉死的,九成九都是报仇,可——”
十烨明白了,陈继祖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要复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为啥要问我她是谁?”白煊问。
十烨瞪眼:“……我怎么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白煊抓头。
陈继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她的鬼爪猛得伸长,再次抵住了陈继荣的额头。
“你是陈继祖!陈耀宗的长女!生于**年五月初一,死于**年腊月二十,年方十六,因病亡故。”白煊大喊。
陈继祖的鬼爪停了一下,十烨感觉自己和白煊的呼吸同时停了。
“嗤!”鬼爪戳穿了陈继荣的脑袋,带出了一股子粉红色的脑浆。
十烨:“!!”
白煊:“大爷的!说错了!”
阴风骤起,绿色鬼火豁然变成鲜红连成茫茫一片。十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血缸,全身又湿又沉,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七曜剑颤抖着指向陈继祖,发出无声的嗡鸣。
陈继祖的心口亮起了一团刺目红光,仿佛一颗心脏在她的体内跳动,十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从斩妖刀中逃出的怨晶。
原来,竟是在她的身上!
“我牵制她,你想办法用七曜剑灭了怨晶,绝不能让她再shā • rén!”白煊贴着地面冲了过去,看样子竟是丝毫未受那红光的影响,行动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