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女儿看着肖昱那副神色,她怎么可能看错,还误会!
可郭氏知道,女儿家脸皮薄,男女之事只能先从旁提醒,决然不能一开始就下狠手,那只会让女儿打从心底抵触:“好,就当作是娘误会了你,娘还以为你对肖公子存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说到后话时,语调压得极低,特意用余光瞟了眼女儿的神色。
只见薛瑾夏茫然地愣了下,没想到娘竟然觉得她喜欢肖公子?她自己怎么没发现与肖公子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亲密之举?愣神间,待反应过来猛地摇了摇头否决道:“娘!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与肖公子认识才不到一天,根本就不相熟,谈何对上眼?这话传出去,那不是更败坏女儿的名声?”
过来人的郭氏心底嗤笑一声,觉得女儿实在过于天真,认识一天就不能对上眼?男女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定下终身。
可她也看明白了,傻姑娘这会还不知道自个的心思,那棒打鸳鸯这事可就好办多了。
郭氏听完此话竟一脸后怕的神色,仿佛真被自己的惊人之语吓坏:“既然你说不可能,那娘也就姑且信你。有些话,原本觉得你还小,不该与你多说,可如今既然挑明了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见女儿点了点头没有太多抵触,郭氏连忙续道:“咱们虽然是小户人家,可也讲究门当户对,虽然娘亲做着想要将你嫁入高门大户的美梦,可终究不是现实,我的女儿虽然算不得名门闺秀,再不济也不能让你未来的相公低了咱们家的门楣。”
薛瑾夏对于男女之事虽然没有体会,可是生意场上却是个鬼灵精,如何听不明白娘亲的言外之意实在指肖昱并非她的良人。
平民百姓里哪怕富甲一方,府里没有人在朝廷里做官,那是决然不能在府邸的正门上标示门楣,这是大燕国的建制。娘亲这话,是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将来的夫君只能是官宦子弟,即便是大商贾也是不用多想,更何况肖昱那等下九流的戏子出身。
眼看着女儿抿着唇不言语,郭氏轻微皱了下眉,耐着性子拉起她的手按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不是娘嫌弃门楣低过咱家的有为青年,而是用着过来人的经验在劝说,不同出身、家事、背景,生活习惯皆不相同,即便表面上处得来,深入下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闯荡江湖的人,亲朋好友都是些什么人,大碗喝酒吃肉,翘着腿大声喧哗,那是他们的真性情。可叫你一个闺阁小姐往里头一站,那像什么样?故作矜持,懂吗?你自个放不开姑且不说,难道心底不会对这些糙汉子产生抵触?”
见女儿眼眉越蹙越深,似在沉思,赶忙趁热打铁续道:“你自然会受到影响,常年累月还会嫌弃那群夫君的亲朋好友,觉得那是一群狐朋狗友,导致夫君没有上进心,再加上菜米油盐都是银子,会最终磨掉你们间曾经有的美好记忆,生出无限愁怨。”
这些道理薛瑾夏都明白,也听过娘亲说过无数次,可是真要面对时,不知道为何脑海里闪过那道颀长身影挥之不去。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到经营的铺子一直都有盈利,竟然脱口而出:“可我嫁过去会有铺子,这些年铺子被我代理的井井有条,每年进项都不断增加,想来是不会为菜米油盐烦恼不已。”
郭氏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女儿这话什么意思!还不就是为了那下九流的戏子游说。
好哇,她倒是没看出来,那不安好心的戏子何时给女儿灌输这等不符合大燕国建制的思想,嫁妆从来就是出嫁女的死人财产,何时用来作为夫家中公物资!
狠狠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我怎就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谁告诉你用嫁妆贴补夫婿家里的开支!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却连妻子都养不起,还要依靠妻子嫁妆苟活于世,那要这个废物有何用?”
面对这厉声质问,薛瑾夏有些说不出话,娘亲脸上的怒容吓得她不敢言语,难道真是她想的太过天真。
原以为这些现实的话可以慢慢教给女儿,却没想到亲耳听见儿女的单纯竟然觉得十分愚蠢:“你给我听清楚了,眼睛方亮些,莫要听了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都是些哄小姑娘上当受骗的手段。女人的嫁妆是爹娘给你用来作为依靠的,不是用来养一个小白脸,再说,你掏心窝子出去了,难道就能保证这个男人不去外头拈花惹草?指不定就带一个女人回了后院给你添堵,到那时候你哭鼻子都不好使,嫁妆可要攥紧了,留给你的子孙后代,那才是跟你流着同一条血脉。”
未免女儿不相信她说的话,郭氏连忙抛出杀手锏:“有哪个娘会害自己的嫡亲闺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薛瑾夏哪敢再说个不字,迫于威势只得点头应承道:“娘,女儿记住了,你莫要担心,我不会做出惹您生气的事。”
强硬姿态落幕,郭氏又露出一声叹息,将薛瑾夏扶起身来,改用柔情攻势:“娘又岂会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被人傻傻的骗了都不知道。”
“娘,肖公子不是那种人,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心地善良最重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出手相助我一介路人。”薛瑾夏以为娘亲还是对肖昱有所误会,才会抱有成见,连忙解释道。
越是为那小白脸辩解,郭氏心底越恼火,女儿究竟被小白脸灌了什么mí • hún药,如今极力为他开脱:“你认识他还没满一天,将话说的这般斩钉截铁,不觉得太过武断?”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又赶忙补充一句:“依娘看,同是你救命恩人的谢公子,就没讨要过任何回报,这等家世显赫的大好男儿,你才应该多接触。”
话题兜兜转转那么久,终于回归正题,薛瑾夏如何不知道娘亲的心思,既然做着让她攀上高枝的美梦,自然最是中意谢安。
可她觉得应该让娘早日从美梦中醒过来,面对现实才好,以至于说话没个分寸:“娘才见过谢公子几面,待您认识谢公子几天,就会发现他是一个骄傲自大轻视他人……”
“住口!”郭氏突然出声打断,冷厉道:“不许胡说八道,你的阅历有限,又被人蒙蔽了双眼,哪还能看出好人与坏人的区别?”
两人的出发角度不同,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不相同。
未免再触怒娘亲,薛瑾夏只得妥协地说尽好话:“女儿知道了,往后必定注意言辞。”
郭氏沉沉地吸了一大口气,压下怒火方才下令道:“嗯,你是需好好反省一下,待回了屋子就闭门思过,好好给我待在屋子里静静心。”
满脸错愕的薛瑾夏愣愣地抬起头,她还不知道静心是假,闭门谢客是真,还不是为了防着肖昱借机寻来:“娘,我还要撰写抑制城中流言蜚语的话本子,少不得要请肖公子指点一二,您禁我足,这事可不好办。”
这话传进郭氏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意味,女儿还是想与戏子勾勾搭搭,瞧那诡计多端的戏子,还妄想用抑制流言蜚语的话本子拐骗她女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且待在屋子里,我会让你哥请谢公子一起陪着你撰写,你哥哥可是有功名在身,难道胸中丘壑还没有一个戏子有远见?你若是还不放心,到时候将话本子写好,让你哥哥送予肖公子,再请他指点一二也不迟。”
娘亲将话彻底堵死,连一丝余地都不留给她,还能说些什么?
“是,女儿知道该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