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诚心相问,绝无恶意。”
孙伯延深思片晌,迟疑道:“兴许是孙某人记性出错。早年入宫曾见此画,时隔数载再观,明明是同一幅画,却无端觉着……比当年气韵更高洁深远。”
徐赫倍感无奈。
他已极力模仿三十七年前的谨慎而华丽的画风,竟然被资深崇拜者识别其中玄机?
常人大概不致往“换画”方向猜测——此举太过冒险,不但需要超高画技,更要有足够胆量。
若非洪轩在他出宫时撞了个正着,此事完全可做到了无痕迹。
千算万算,算不到洪家几十年不变的坑人!
徐赫不晓得洪家小子会选择忠君抑或孝顺。
他目下为翰林画院的芝麻绿豆小官,压根没理由拜访战功彪炳的镇国大将军洪朗然,无从探听口风。
但若让阮时意与那“死黑炭头”商议,他心中大抵有一万个不乐意。
愁人。
趁洪轩与孙伯延尚未警觉,徐赫闷声不响撤退。
未料刚踏出回廊,险些迎面撞上一高瘦男子。
那人面孔俊美如玉,凤眸似含幽谷深潭,却是姚廷玉。
徐赫心下寒气腾升,强笑道:“姚统领,好巧。”
“不巧,姚某人特来寻大人。”
对上徐赫错愕中暗含惊悚的眼神,姚廷玉薄唇缱绻笑意。
“郡主请大人三日后于郡主府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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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城东郊野万籁俱静,只有两三点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于竹林内,间或响起春夏窸窣虫鸣。
徐赫独行归家,推开院落大门,绕过影壁,脚步忽然顿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喝高了,赶紧搓揉两眼,并用力掐了掐大腿。
青石拱桥下的鱼池内,不知何时浮起数盏莲花灯,因风吹池皱、摆尾游弋而荡漾。
伊人静立桥头,焦灼之情在他入门后缓和了三分。
他的妻……在等他?
徐赫深觉难以置信,回过神来,才大步冲至她跟前,咧嘴笑问:“阮阮,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为何不进屋等?”
他可不信,他家的小老太婆会因他在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中得第二名,专程跑来庆祝,还特意冒着零星小雨侯在门边。
阮时意仍旧穿了那身淡紫纱裙,发髻上插有金丝缠莲嵌珠簪。脸上淡淡脂粉犹在,被二门与水上灯火映照得分外美丽娴静。
“三郎,晟儿说,圣上今儿向他问起晴岚图……”
徐赫一愣:“你的意思是,他终于向徐家伸出……‘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