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便写下“允之”二字,而后双手捧着纸条,递到禅机手里。
禅机看见纸条上的墨字,神色顿了顿,而后抬眼看向温浓。
这一眼,仿佛是今日见面看得最认真的,认真到有些探究的意味。
直将温浓看得一愣。
不过禅机最终也没说什么,将纸条叠好放进荷包里。
见温浓乖乖巧巧地等待,还是说了句,“施主这位友人命格贵重,不惧邪祟,施主放心便是。”
温浓诚心道谢,接过荷包。
出了禅房,走出几步便见到了云荻,只是并非云荻一人,她的对面立着太子,两人正说着话。
眼见温浓出来,两人一齐看过来。
温浓想起云荻说过太子偶尔会来檀香寺寻禅机大师,便觉得是自己方才占了禅机大师,叫太子只好在外头等。
一时间有些汗颜,温浓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耽搁了殿下是臣女的不是。”
太子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倒没有,今日没什么事情,出来闲逛。四处是美景,怎么都不算耽搁。快起身吧。”
平心而论,这位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储君,在很多时候都显得过于随和好脾气了。
只是温浓还记得两日前太子在苏府动怒的样子,虽是笑着的,但周遭好似一瞬间冷得冻人。
哗啦啦跪倒一片,他还能笑着,若无其事地说是开玩笑。
“温姑娘这是来寻禅机大师问卦的?”
温浓没有云荻的顾虑,直言道,“今日是来给一位友人求平安符的。因为友人去了临城,去年年底经过那里听闻有流寇作祟。殿下,臣女孤陋寡闻,不知临城最近如何了?”
“……”太子可疑地沉默了一瞬,而后含糊道,“最近不曾收到临城匪患的奏折,不过温姑娘既然来求了平安符,姑娘的友人定会一路平安。”
说着,太子的目光落到温浓手里攥着的荷包上。
啊,是他的平安符。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不错。
不要急,这平安符很快就能到他手里了。
与此同时,心虚的感觉也更甚,太子想要说点什么,好叫以后知道真相的温浓少生点气。
谁知云荻已经拉了温浓的手,对太子说,“太子哥快进去吧,我和浓浓就先走了。”
“……”太子只好咽下去,点了点头。
待两个姑娘渐行渐远了,太子看着温浓的背影,“九溪,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马车上。
温浓将荷包拿出来把玩了一番。
“浓浓,原本太子哥哥问我的时候我还帮你瞒着呢,谁知道你自己就一通交代了。”云荻说。
“殿下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和允之哥哥本就清清白白。殿下还能管这个不成?”温浓在荷包上面嗅到了熟悉的木质香气,便问云荻,“这香气我闻着怎么好像和殿下用的有些像?”
云荻也拿过去嗅了嗅,而后道,“这也不奇怪,可能是太子哥哥送了些香给禅机大师。说起来我还没给谁求过平安符呢,我能打开看一眼么?”
见温浓看过来,云荻笑嘻嘻的,“就一眼,我看看里头装了什么。”
温浓点头,“小心些,别扯坏了就好。”
“那当然。”云荻说着,扯开荷包的系绳,见里头叠了张纸。
拿出来小心地展开,便见这张纸的背面仿佛是些佛家的纹路,而另一面的字渗了星点的墨迹到背面来。
她将纸条翻到正面,只见上头两个字——允之。
云荻愣住。
温浓看她这样,便想起禅机大师同样也有些异常的神情,奇怪发问,“怎么云荻和禅机大师一样,见了这字都表现反常,可是有什么不对?”
云荻咽了咽口水,斟酌着说,“可能是觉得你这位友人的长辈,取名字的时候胆子挺大吧。”
温浓:“?”
“浓浓可知道如今的《讳字薄》?”
温浓点头又摇头,她知道这个册子记载着某些忌讳的字词,但她还没到给人取名字的年纪,因而并不关注,更没到熟记的地步。
云荻说,“《讳字薄》上头虽没有‘允之’二字,却有一个‘准’字,你知道为什么嘛。”
还不待温浓回答,云荻便说,“那是因为太子哥哥讳‘准’。”
温浓闻言一愣,第一反应竟是去拼太子的名姓,当朝国姓为“怀”,因而太子殿下应当叫“怀准”?
“所以各家各户取名全都要避开‘准’字,就连‘准’字的释义‘允’也是默认要避开的。”云荻拉着温浓的手摇晃,佩服且感慨地说,“你这位邻家哥哥祖籍还是京城人士,住在皇城根儿敢这么起名字,胆子真的大。”
此时此刻,温浓已经全然懵了。
耳边云荻的说话声仿佛隔了一层膜,嗡嗡的,有些失真了。
联想到允之哥哥外出的时间恰好与太子下江南重合,表字上又犯了太子名讳,有个很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云荻,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温浓小心地不惹云荻起疑,开口,“太子殿下应当去过很多地方吧?是不是也去过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