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市人民医院，五层住院病房。
陈默坐在椅子上，隔着两米远的距离遥望着父亲的侧脸，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个木偶。
陈东风的头发乱糟糟的，皮肤也很粗糙，像是在户外风吹日晒了很久。他鼻子上插着输氧管，呼吸平稳，已经睡着很久了。
田文坐在陈默身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从进入病房开始，陈默就坐在了这里，像是僵住了，虽然隔着陈东风只有两米的距离，但陈默却始终没有走近去看看爸爸，父子两人身前，像是隔着一条河，陈默似乎并不想走近一步，也从未开口说话。
田文只能自己多说一些。
“…找到你父亲的时候，是在隔壁市，他靠着捡垃圾为生。精神上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刺激，智力只相当于五岁左右的孩子…你父亲算是幸运的，其它的那些失踪人员，我们一般会在河里捞出他们…”
“去看看吧。”田文轻轻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总是压抑着情绪，也不是办法，难受就哭出来。”
陈默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陈默！你去哪儿？”
陈默不肯回答，只是闷着头往外冲，田文急忙跟了上去。
陈默径直向着走廊的阳台走去，左转就消失了身影。
田文怕陈默做出傻事，几乎是小跑了起来，他一把推开阳台的大门，却看见陈默就靠在门边，烟头在明灭的闪烁着。
“陈默。”田文按耐住住心跳，紧紧握住了陈默的手腕。“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陈默笑了笑，把头低下去，掩盖住表情。
“放心吧，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会好好珍惜的。”
田文总算松了一口气。“当然不是你自己的，你们家可就你一个儿子。”
两人说话的时候，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也走进了阳台，其中一个人还推着吊瓶的支架。
“…老李你可以的，挂着吊瓶还忘不了烟瘾…”
“…别废话，让护士看见又该挨骂了，带火了吗？”
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响起，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粗重呼吸声和咳嗽的声音，很快，两个病人就攀谈了起来。
“…新闻台看了吗？那个主持人真是骂的好，如果我是Y，早就扛着枪跟X干起来了…”
“…狗屁的救世主，连面都不敢露，地球要是指着他那种人，早晚完蛋…”
两人闲聊了一阵，把烟头踩灭，伸出头看没有护士在走廊里看着，就轻手轻脚的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陈默点起了第二根烟，眼皮低垂下来。
田文叹了口气，眼神愈发担忧。
“陈默，你好像…变了个人，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我看过一本书，说人在经历重大打击以后，感情会变得很麻木，就像你现在这样，早晚会憋出病来。”
过了几分钟后，陈默才轻声开口说道。
“新闻台…看过了吗？”
田文不知道陈默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万幸的是，陈默开口说话了。
“我看过新闻台，但我不同意那个主持人的观点，说白了，可能是感同身受吧。”
“…有一次，我在公交车上抓了个小偷，需要司机紧急停车。刚过了十分钟，车上有两个乘客就急的受不了，说是要着急上班要我别添乱，还骂了起来。我能理解他们打工的辛苦，但我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这份工作干久了，遇到的破事就越多，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有时候你背负的东西，一旦触及到别人的利益，对方就会跳着脚来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