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府的门面与众不同,别家的衙门摆的是石狮子,挂的是大红灯笼,朱漆的大门甚是气派,而阴司府的大门摆的却是牛头马面人身像,挂的则是丧葬时才祭出的白灯笼,更没设大门,一直就这样朝西敞开着。
怪就怪在打外头朝里望去,那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里头究竟有什么,或是有人在里头走动,极为容易辨认。
也正因为太好认,所以这阴司府门前街道甚少有人踏足,路人宁可绕着远路走,也不愿打阴司府大门前经过,原因无它,不仅晦气,还挺瘆人,仿佛真下到了九泉,看见了地府的大门一般。
此刻,阴司府大门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人,哆哆嗦嗦提着脚,却是不敢放下,似乎再走一步便会万劫不复一般。
此人,正是被欧阳师指派进长安传话的大理寺差人,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门面,那小哥哭的心思都有了。
挣扎了足足一盏茶,他还是没勇气迈出去,当即收回了脚,努力保持冷静,隔着老远就喊了起来:“府,府里有人在吗?”
“在吗,在吗,在……吗……”
话刚一喊出口,小哥耳边就立即回响起自己方才出口的言语,还带着回声,仿佛此刻自己正对着一口深不见底的大井喊话似的。
当即,大理寺差人就一个激灵,虽是大白天,但依旧感觉此地邪乎,叫人不禁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吵什么吵,扰人清梦,谁人在外喊话!?”
那小哥正盘算着要不要回去复命,虽然事没办成,大不了受上峰一顿训斥,总比自己吓死自己强,如是一想,他便不愿多做停留,哪怕片刻。
只是,他一个转身的工夫,身后便忽然响起了应答之声。
这突兀的一下,吓了差人一跳,忙迅速回头,只见一名白面书生正在站在那黑漆漆的阴司大门口前,神情懒散地望着自己。
一见有人,那大理寺差人也大了几分胆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在下,那个,在下是大理寺探……”
“呵,我还没瞎哪,一身大理寺差服,鬼也知道你是大理寺探,但不知到阴司府来有何贵干?”书生靠在门边轻笑了一声。
“呃,城外老槐村出了一桩命案,死者死状诡异,按例,得请贵司笔判协助调查。”
“哦?据我所知,你们大理寺接的案子九成九都是人案,确定这次不是在捕风捉影?还是说,你等没查仔细呀?”那书生忽然来了兴趣,竟直起了身子往大理寺探那头走了过去。
“这,我等皆是例行公事,尚未排除有,有鬼怪作祟的可能性。”小哥见人下来,不禁退了一步,忙开口解释道。
“呵呵,那便走吧。”
“啊?这……”
恍惚间,那白衣书生已经走到了大理寺卫的前头,回头笑道:“呵,还愣着作甚?我就是新来的笔判,过来带路吧!”
“哦,好……马已备好,先生这边请!”那大理寺探这才如梦初醒,忙小跑着追了过去引路。
两人两马出城直奔老槐村附近的义庄而去。
此时,欧阳师已经领着仵作出来了,两波人马正巧在义庄门口遇上。
忙着送走仵作后,欧阳师就瞥向了等候在旁的两人,颇有些诧异道:“新来的?崔笔判呢?”
说着,欧阳师还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书生,心中暗自揣测:“怕才二十出头吧。”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倒不是虚言,工作经验很重要,特别是这种特殊的差事,那更得讲究经验。显然,欧阳师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笔判保持着质疑的态度,诧异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轻视。
书生倒没在意,听欧阳师问话,他只是轻笑一声,开口回答道:“呵呵,这位大人,崔笔判年事已高,上月便告老还乡享清福去了,如今这长安城,归我管。”
好大的口气!
欧阳师不以为意道:“呵,年轻人,如何称呼?”
“敢问大人又如何称呼?”
哟,还是个不吃亏的主!
欧阳师又打量了他一眼,扯起嘴角道:“大理寺寺丞欧阳师,你呢?”
“阴司府驻长安笔判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