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怪物的肚子里破出,匕首全都是绿色的黏液，秦晚山满身狼藉，一身血污,只有双眼明亮如初。她捡起刚刚被她丢掉的抢,转身，往岛的深处走。
她已然化身修罗，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更别提褚逾月手下雇佣而来的机器人或人类。
高强度的兴奋和动力,让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子弹刺入她的肩膀，穿透，旋转而出，带着血液飞溅，但另外意外的是,她的伤口能够在极短地时间内愈合。当她顶着这样一副身子来到褚逾月的面前的时候,褚逾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种癫狂,接近真理的癫狂。
“你来了。”她双眼渴望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她，似乎要把她看得明明白白。
秦晚山并未说一句话,冲上去就是朝着褚逾月进攻,在她的预估内，褚逾月是很好解决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褚逾月闪躲过，她的肌肉开始变异，皮肤下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蠕动。秦晚山警惕地后退，此刻如鹰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这个应该被叫做自己母亲的女人。
她扭动着脖子,下半身却陡然变动，已非人样。
她的四肢分化成数个，以爬虫的形式贴在墙面上，从诡异地角度看着秦晚山。
她发出笑声，却尖锐异常，难听，刺耳。
“你知道我探索出什么吗？人类和其他物种混合的极限！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做到这一点，从来没有！”她贪婪地看着秦晚山，“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品。刚刚的战斗和反应，已经证明了你同时也有进化的能力，但你的基因，就算融合了多种物种，竟然也可以维持你人形的模样。”
“乖女儿，我培养你至今，现在，该是你为妈妈做出回报的时候了。”
囚禁秦晚山，研究她进化的可能，最后，再不断做实验，把她的基因，和自己的，融为一体。
总有一天，褚逾月知道，她可以掌控进化，掌控生死。
她可以成为神明。
什么权力金钱，都必须跪拜在她的脚下。
她像蜘蛛狩猎一般扑出，秦晚山躲过，她没有别的武器，于是只好依靠那一把匕首和她苦斗。但她最终占据了下风，褚逾月压在她的身上，怪异的肢体紧紧刺入她的手臂，她的肢体的尖端有锐利的刺，穿破秦晚山的骨肉，像针扎一张纸一样，把她狠狠钉在原地。
褚逾月狂笑着，秦晚山在挣扎，但一声枪响，夺去了褚逾月的注意力。
早就大开的门口，尤娜穿着残破的衣服，举着枪站着。她一头红发似火，斐嵘和何杏子赶到，站在她的身后。两个人显然都被褚逾月现在的情况吓到，不知道得还以为忽然闯入了什么惊悚科幻片现场。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褚逾月伸出丑陋得舌头，舔动的时候，大块得粘液落在秦晚山的身上，腥臭，但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力。她看着尤娜，有些发愣。
她的女孩此刻其实手有些发抖，但坚定地举着枪，没有放下。
“放开她。”她说。
“你应该知道，我杀了你们几个，是易如反掌。”褚逾月看着她。
尤娜勾起唇角，“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枪法，不太好。”
她的第一颗子弹打偏了，第二颗子弹落在褚逾月身上，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但第三颗子弹，直直地瞄准着褚逾月的右眼，旋转着刺入，褚逾月一声痛叫，刺入秦晚山手臂的骨针，忍不住送了力道，秦晚山挣脱，又拿匕首切断另外一边，她迅速站起，反制了褚逾月，尤娜加入这场战斗，两人左右夹击。何杏子想冲上去，被斐嵘拉住。
“他们会赢的。”斐嵘定定地说。
“还有三秒！”她对着尤娜喊。
尤娜点头，看向秦晚山。两人默契地把褚逾月踢进墙里，她被卡住，二人反身跑出房间，接着，从褚逾月所在的那个地方开始，爆-炸就从没停过。身后是绵延的火焰，尤娜拉着秦晚山的手，向外奔跑。
四人跳入海里，岛上是火焰一片。
尤娜拽着秦晚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失去了力气，像海得更深处坠去。尤娜憋着气，朝着她游去，那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像美人鱼的样子。
斐嵘拉着何杏子爬上了早就安排好的救生小艇，何杏子咳嗽着，缓过神来才发现，斐嵘的目光一直望着深海。
“怎么了？”何杏子问。
斐嵘看着平静的水面，心渐渐沉了下去。
三秒后，尤娜拖着秦晚山费力地露出了身子，斐嵘迅速丢去救生环，两个人上艇时，秦晚山已经陷入了昏迷。
何杏子问：“她怎么了？”
尤娜咬着唇，一言不发。
远处的天空，有飞船驶来。
是营救部队。
-
半个月后。
“娜娜。”医院的工作人员跟少女打招呼。
少女穿着一身长裙，红色，是医院的常客。她生了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每次来医院，都能把这活生生改成秀场。高跟鞋利落，潇洒。
尤娜像往常一样推开一扇门，屋子内，是阳光洒落，上周买的琴叶榕生长得旺盛，巨大的叶子像雨伞，在这个房间的一角认真地盛放。
秦晚山躺在床上，安静。
尤娜像往常一样，在她的身边坐下，开始跟她絮絮叨叨一些有得没得的事情。
“你肯定不知道吧？妗子烟，噢就是金子。你应该见过她。她因为违法监禁被判刑了，但好笑的是，因为她的黑客技术太厉害，所以官方要求她以劳代刑，帮忙追捕和调查犯罪。妗子烟讨价还价，现在只要每天脖子上戴着一个监控环，就能出门逍遥了。”
“杏子呢，跟斐嵘虽然吵吵闹闹，但是感情很好。”
“我跟褚苑说，可以来看你，但她好像很不好意思。等你醒过来以后，可以去找她说说话。唔，不过要第一个和我说话噢。我可是每天来看你。阿，对了。梅迪雷斯被取消了教师资格，不知道人去哪里了。我也没有在苏利文上课了。你不知道呀，我是为了你才去苏利文的。你不在了，我都不想去了。”
尤娜看着她，叹了口气。
“秦晚山，你不知道我都有多喜欢你。”她笑了下，“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精神力受损，要慢慢恢复。我想了很久，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你醒过来不记得我了。”
尤娜像个小老太太，絮絮叨叨又絮絮叨叨，把这些日常说了又说，一遍又一遍。
忽然，她握着的那只手，微弱地动了下。
尤娜紧张地快不知道怎么呼吸，她看着秦晚山，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她现在的打扮是不是OK？她一开始来见秦晚山的时候很憔悴，但妗子烟提醒了她，要是秦晚山哪天忽然醒了，见到美丽的她，岂不美哉？所以每天来个医院都全副武装，现在这一刻真的发生了，她却还是有些害怕和紧张。
秦晚山蝶翼般的睫毛颤抖了下，她张开眼，看着眼前人。
“你是——？”
尤娜没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口齿不清，想着该说什么，却见秦晚山笑了下，对她说：“娜娜，我回来了。”
尤娜又是气又是恼，她扑上去，捶着秦晚山的胸口，又怕伤到她，锤了立刻后悔，想后退，秦晚山却抱着她，不放手。
“再抱一会。”
尤娜在她的怀里，支支吾吾地说：“便宜你了。”
秦晚山勾唇笑了下。
“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吧。”她忽然说。
尤娜愣了愣。
“我还小欸！！”
完全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好吗......虽然该做的都做完了。
秦晚山抱着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怅然和满足。
她看到褚逾月变成那样，总是在想，或许自己本质上也是那样的怪物。但尤娜，只要有尤娜在，她总会为了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身边，而选择正义的一面。她其实想起了很多东西，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被褚逾月称之为进化的部分，其实觉醒得更多的是，虫族得延续和沟通方式，一代传一代的记忆与仇恨。但尤娜，她那爱丽丝王国的公主殿下，是把她拽往人间的一根线，叫她落地，叫她沉沦，叫她只想要拥抱平凡的幸福。
她抱紧了她，耍赖似的，还用两只腿夹住她，不让她逃跑。
“答应我。”她亲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