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愈加厉害,穿过这条皇宫甬道,扫荡一样,所到之处只剩冰寒。
木春瑶趴在地上,头发散乱铺开,掉在满是灰尘的石板路上。她痛苦的哼唧着,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哪还有美人方才的漂亮娇媚?
她想不明白,萧翌修此刻应该不在皇宫,因此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发难,更别说付盈晏现在根本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会帮她。
“不说了?”
萧翌修手转上木春瑶手背上的匕首,面无表情的扭了下。
“啊……陛下饶命!”木春瑶惨叫着,那只手早已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身子疼得抽搐不停,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家女,狼狈异常。
周围的人俱不敢动,事情的转折猝不及防,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惶惶不安,屏息凝视。心里都是有数的,谁参与这事儿,更是怕得要命。
扭着付盈晏肩膀的手松开了,她擦了擦嘴,那里还留着血腥气。
身子站起来,寒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几步外,就是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木春瑶。
仅仅片刻,两人的状况便调换了过来。
她扫开额上乱发,觉着肩上落下什么,她转脸看过去。原是苏平婉解了身上斗篷,为她搭上。
苏平婉叹了口气,湿润着眼睛满是不忍:“快披上,陛下来了,一定会还你公道。”
“公道?”付盈晏念着这两个字,又看了眼身上的白色斗篷。
她现在身子还在发抖,两只手冰凉。一手止住了苏平婉想为她系带的手,清灵的眼睛泛着碎光:“不用了。”
说着,付盈晏扯下身上披风,交还到对方手中。
苏平婉一愣,眼中闪过尴尬,随即嘴角弯了弯:“那到墙边站着,避风。”
没再同人说话,付盈晏反而朝萧翌修走去。
他习惯穿玄衣,任何时候总是给人无法靠近,又冰冷无比的感觉,还喜怒无常,抬手间取人性命。
“陛下,”付盈晏站在人身后一步远,能清楚看清他左耳上的紫金耳钉,“不是我做的。”
萧翌修微微侧脸,优美下颌仰起,瞳仁中印上那个瘦弱的小姑娘,一身单薄青衣,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情绪激动,娇娇的嘴唇在发抖。
“孤知道。”
付盈晏抿唇,头微微垂下。原来她还是想得简单了,从第一次来魏宫时,他就提醒过,说是有人要杀她,可是她根本注意不到,以至于到了今日,背上shā • rén的罪名,还是有所谓的证据。
身上再次落上一件斗篷,这次是赵良才取来的:“美人,请这边。”
付盈晏点了头,跟着人退到后面。事情明白之前,她不要添乱才好。
而此时最慌的人是木春瑶,眼泪吧嗒嗒的落了下来,砸在地上:“陛下,是公主她杀了人,将人推进井里。”
萧翌修也不说话,盯着那把匕首,指尖轻点着把手顶端,一下又一下。
木春瑶更慌,嘴角沾着灰泥:“她杀了庄心兰,陛下曾夸过心兰跳舞好。”
说着,抬手指着那躺在木板上的死人,哭泣到:“我和心兰一路从周国来,是最好的姐妹。我不该冲动的,我就是替他不甘……公主因妒忌生了恶念。”
“哦,”萧翌修截断人的话,“那又怎样?”
木春瑶抬起脸,惊慌不已,后悔更是明显的挂在脸上。魏帝如此明晃晃的偏袒,根本不会治罪付盈晏。
她就不该听信他人之言,这里是魏宫,项元正可真会保得住他?
萧翌修细长的手指敲着膝盖,目光看着木春瑶那只还好好地手,看的后者毛骨悚然。
他手指一勾,那条绿色丝绦玉饰便从人手中抽出,到了自己掌中,瑞兽雕刻,丝绦完好。
“这就是在庄玉兰身上发现的,有人证明是公主的。”木春瑶拼命地想抓住一根稻草,而这玉饰就是证据。
不远处的赵良才一惊,哪来的证据,那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物证?”萧翌修捏着玉饰,竟是扯了嘴角,随后扫了眼木木站着的付盈晏。
现在无人敢说话,只有拼命求生的木春瑶,她忍着疼,眼泪汪汪仰脸:“陛下明察,庄心兰从井里捞出来,手里就攥着这玉饰。青凤阁的阿琴一直跟着公主,她肯定知道。”
萧翌修不急着传什么宫女作证,而是看着那条完整的丝绦,编的不完美,可也算整齐。
“手艺真差。”
当日是断的,那丫头并不知道,还为他系在腰上,打了个死结。殊不知,那是被那女刺客用刀子削断的,即使打了结也是挂不住的。
木春瑶急了,挣扎着伸手去够萧翌修的龙靴:“春瑶句句属实,陛下传阿琴问问,我那日亲眼看着她拿着这玉饰……”
“赵良才。”萧翌修唤了声。
身材微胖的赵大总管弯着腰上前,完全不敢抬头,之小心看着自己脚下,恭谨的应着:“陛下有何吩咐?”
萧翌修理了下袖口,长身站起,眼尾微挑:“五马分尸和炮烙,让她选一种。”
说完,靴尖勾上匕首,稍一用力,那利刃便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最后落在他手中,随后顺手塞进靴筒。
女子的惨叫声换不来他的动容,目光还留在玉饰之上,似乎那是绝世精美之物。
赵良才脊背一僵,只瞅了眼吓懵的木春瑶。心道,这女子也是自找,简直是傻透了。
“混账,入宫时没人教你规矩吗?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剩下的别管。难道付美人为陛下编一条丝绦,也要让你知道?”
一句话彻底打懵木春瑶,一双眼睛黯淡下去:“陛下的……我表哥是周国晋安候,他现在就在驿馆,我要见他。”
赵良才笑着,一贯的和颜悦色:“姑娘错了,您现在是魏宫的人,这样去找外男,妥帖吗?”
木春瑶摇着头,像只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石板上被抹了一片的血迹。
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再仔细看看,那丝绦很长,瑞兽雕刻也是女子极少佩戴,便就是男子之物。
却是萧翌修的,难怪付盈晏要好好收着。要说去害人,断无拿着玉饰去的道理。如此想,谁都猜得出是有人暗中算计付盈晏。
其实大部分人也知道,付盈晏那脾性根本不会主动害人。只不过很多人都是站着看热闹,事不关己的冷漠。
方才帮着木春瑶的几个女子也是一脸灰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秋雨中的枯叶。
很快,这边便被侍卫围住,将方才的人圈团团围住。
几名女官过来,神情严肃的指挥着众女站好,毫不客气,甚至连苏平婉都不例外。
木春瑶像一具烂肉,被人冷冷的拖着走了,嘴里一直念叨着项元正,表哥之类。可是没有人在意。
萧翌修往紫月宫宫门走去,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让人不觉退后两步,后背冷汗涔涔。
红色宫门,比拳头还大的金色铆钉,整齐的排列在上面。先前的嘈杂,现在的死寂。
“陛下,平婉觉得……”苏平婉迎上去,臂弯中搭着白色斗篷,身在在寒风中挺着。满眼中全是迈步而来的帝王。
萧翌修没做声,越过苏平婉,直接走到付盈晏面前,旁如无人的拉上她的手,拖着她便往前走。
“走!”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甚至他的眼神中就没有盛下过别的,
苏平婉脸色僵住,抬到一半的手,嘴角旳温柔笑意,俱是被冻住了般,她就这样独自站在人圈的中央,感受着偷偷看来的目光。
“平婉姑娘,那边站着。”女官提醒了句。
金瓦朱墙,走道上是一对别扭前行的身影,后面女子的步伐显然有些跟不上。
“陛下……”付盈晏踉跄着跟着,抬脸看着那张冷脸,“她为什么?”
什么都不问,他就直接定了木春瑶的死罪,还是酷刑。
萧翌修看着前路,眼神一厉,话语无波:“没有为什么,孤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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