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那么一点哑,沙瓤西瓜似的。张怀谨听了心都要被甜化,蜷在一起。
对病人起心思是不大道德的事情,于是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把目光投向桌上墨迹未干的纸:“感冒要多休息,翻译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做。”
“可我答应过卢主编了,后天要交给他的。”
“不要紧,我去和他说,缓上几日不成问题。”
“那怎么行,都是说好的事情,做人得有信用……”姜素莹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因为她也答应过廖海平,说是不再与张怀谨有交集。而现在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说起话,明显她没有信守约定。
可张怀谨是自己上门的,眼下就坐在她对面呢。
难不成还能赶他出去?
姜素莹心里翻腾着,一时拿不定主意。牛奶倒是在这个档口热好了,张怀谨起身帮忙端过来,ru母退了出去,门又重新掩上。
牛ru是装在玻璃瓶里加热的,刚煮沸,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泡。
“烫烫烫。”姜素莹抱着瓶子叫道,像只猫儿一样,捏起鼻子一点点啜饮起来。
一点厚实的奶皮沾在她的唇上,白的触目惊心。她觉得不自在,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又快速缩了回去。
张怀谨看着看着,心猿意马起来,眼珠都挪不开。
姜素莹终于把牛奶饮尽,放下瓶子,长舒了一口气。她觉察出对方的异样,于是问道:“怎么了?”
张怀谨不敢说。
他觉得自己思想不纯洁,生怕玷污了雪白圣洁的姜素莹。
“没什么。”张怀谨别开脸,从兜里掏出叠的整齐的手帕,递了过来。又怕姜素莹嫌弃,解释道:“才洗过,是干净的。”
姜素莹接下,大方的擦了嘴,笑着说:“多谢。”
她认为张怀谨这人很可爱。
是一种忠心耿耿式的可爱,就像密斯劳森养的贵宾犬一样,鼻头湿乎乎的,爱舔人手心。
只可惜他越是对她好、越是真心实意,她越是不能拖累了他,那样是不道德的。
想到此,姜素莹下了主意。她清了清嗓子,拿出一点端正的态度:“怀谨。”
两个字叫下来,带出一点从未有过的亲近,让张怀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满怀希望的抬头:“怎么?”
姜素莹的下一句话却把他打进冰窟窿里。
“我们之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张怀瑾错愕道:“为什么?”
这事没法解释,拖泥带水呜呜嘟嘟,一扯铁定还会扯出二姐的悲惨遭遇。
“你听我的就是了……有些事我现在也不能说,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放心,不会很久的。”
姜素莹讲完,觉得这次确实是自己不仗义,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她是多么快活的一个人,自打回了天津,却常常叹气。
但能怎么办呢?
要怪,也只能怪廖海平了。
张怀谨不死心:“为什么不能再见面了?你不是喜欢小狗么,还说要来我家看看的。”
姜素莹只管摇头,更多的拒绝她也讲不出来了,实在是不忍心。
张怀谨从她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上了汽车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少爷,回家吧?”汽车夫问他。
“哦。”他胡乱的应了。
张怀谨想不通——明明昨天他和姜素莹还好好的,今天对方就变了样子。都道女人心海底针,他恋爱经历十分浅薄,对姜素莹的态度骤变实在拎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
可见爱情不是做手术开刀,更不是打针吃药。这门功课压根没有准确的度量衡,连温书都没处温去。
这厢张怀谨胡思乱想的到了家,门一打开,一个棕色的影子就活泼的扑了上来。新养的贵宾犬是好狗,嗷呜一声钻进主人怀里,绿豆眼巴望着,又是亲又是舔,希望他能开心。
张怀谨抱着毛茸茸的一团,越发想落泪了——这狗是专门为姜素莹买的,才买了两天,人家就不喜欢了!
爱情很能激发人思考,尤其在委屈的时候。
很少思考人生的张怀谨在沙发上没滋没味的坐下,突然开始思考起来。
然后他想明白了。
素莹自然有她的道理,但他也是有一点坚持主义在身上的。
既然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