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五天,在结账的时候,那个伙计终于又开口了,说道:“客官,这里不是去东海龙宫的码头,你入错庙,拜错菩萨了。”
听了伙计的话,中年男子却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变了变,旋即起身,朝伙计躬身行礼,说道:“在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去东海龙宫,拜见东海龙王,还请小哥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伙计盯着中年男子瞧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你真要见东海龙王?”
中年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伙计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既然客官要见的是东海龙王,那自然得去城东十里外的龙王庙了。”
“龙王庙不对外人开放,只能凭票入内,还请小哥帮忙,在下感激不尽。”说着,中年男子又伸手从兜里掏了一下,却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在八仙桌上,往伙计面前推了推。
伙计低头瞧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五百两!这可是市面上流通的面额最大的银票了,而且还是江南闽浙一带流通甚广的福闽钱庄的银票!
伙计见此,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瞧着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客官见谅,龙王庙的门票,现在已经不对外出售了,小店也没有路子,替客官弄到。”说完,伙计径直便又转身,离开了。
听了伙计的话,那个中年男子不由得愣在了那里,脸上的神色更是变了又变,瞬息万变。
龙王庙不对外出售门票了?那自己怎么出海?怎么去辽东?
是自己的消息滞后了,还是李家出了什么大变故了?若是李家出事了,那闽浙一带,应该早就乱起来了才对!
可现在,这闽浙一带,还有这泉州府,全都是一派祥和太平的景象,可看不出半点乱象的兆头,这几天,他在泉州府里,也没听说有海盗出没的消息!
这,这可不像是李家出来变故的样子啊?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消息过时了?
海来客栈,明面上是一家客栈,但实际上,这却是东海李家,在泉州府的一个秘密据点,而那中年男子,却是从山西介休,一路南下,伪装潜逃到泉州的山西七姓八户八大晋商之首的范家的大东家范永斗!
海来客栈可以联系到东海李家,甚至直接把人送出海去的消息,范永斗也是花了足足一千两,才在江浙一带的包打听包应星那里打听来的!
整整一千两银子啊,就打听到一个过时的消息?这,这他良的不是欺负人吗?难不成那包应星从口音上,听出自己不是江浙人,所以故意卖了个假消息给自己?
可惜自己现在不在江浙,否则,自己还真想找几个江湖客,好好的把包打听教训一顿!
这样想着,范永斗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难不成包打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自己支到福建泉州来的?
李家在东海势力庞大,自称东海龙王,东南沿海,各州各府,哪里没有他落脚的秘密据点?
自己本来在江浙一带打听,最后却被包打听一句话,就支到了福建泉州府来,这难保不是包打听故意为之的!
想到这些,范永斗心中不由得越发的愤怒起来,那包打听真他良的欺人太甚!
一直在柜台后面观察着范永斗的掌柜,见范永斗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有愤怒,也有失落,不由得也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朝伙计努嘴示意了一下。
伙计微微点了点头,又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走到范永斗跟前,擦拭着桌子,说道:“客官,你还是走吧,这里不是去东海龙宫的道,你入错庙,拜错了菩萨,妈祖娘娘可是要怪罪的。”
“妈,妈祖?”范永斗微微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瞧着伙计。
“可不,现在这沿海,大家伙拜的可都是妈祖娘娘,妈祖娘娘的神通,比东海龙王可是大多了,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无所不能呢!现在大家拜的都是妈祖娘娘。”
“妈祖娘娘?”范永斗眼神猛地一亮,旋即又起身,朝伙计躬身行礼,说道:“那敢问小哥,在下要去何处,拜会这妈祖娘娘。”
“拜妈祖娘娘嘛……”说到这里,伙计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自然要去城西十五里外的妈祖庙了。”
“城西十五里外……”范永斗呢喃了一句,旋即又问道:“妈祖庙可要门票?”
听了范永斗的话,伙计忍不住又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妈祖娘娘心胸宽广,如同广袤的大海一般,广纳四方信众,普度众生,自然是不会要什么门票的。”
听了伙计的话,范永斗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掏出一块碎银子,约莫有二三两的样子,放在桌上,推到伙计面前,说道:“多谢小哥替在下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这一次,伙计却没有再拒绝了,伸手拿起碎银子,在手上掂了掂,轻笑着说道:“小人无功不受禄,当不得客官的赏。”说着,又将那块碎银子,丢回了桌上。
范永斗见此,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来,看也没看,便塞进了伙计手里,说道:“小哥勿怪,在下不识礼数,得罪之处,还请小哥见谅。这点零钱,请小哥和东家管事的喝杯茶。”
“客官言重了。”伙计喜笑颜开地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一下,却又说道:“要不小的,再给客官上壶好酒?”那银票,却是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
听了伙计的话,范永斗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不,不用了,在下还得赶去妈祖庙,拜会妈祖娘娘呢。”
说着,范永斗又朝伙计抱拳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小哥指点了,若不是小哥指点,在下可就真的不得其门而入了!”
“这也是客官您的造化,小人可当不得客官的赞赏。”伙计轻笑着说道,将范永斗送出海来客栈后,这才又作揖说道:“客官,欢迎下次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