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的后街能看到不远处的城防部楼体,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狠狠踹翻了路边的一架电子垃圾箱,巨大的力道把箱表面的金属踹得都凹陷进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咕噜噜’的滚动声中,徐哥的磁芯颤了一下,他摸了下微型耳麦,沉声道:
“任务又失败了。”
对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安抚道:“我们知道了,你别想那么多,组织还有好几个备用计划,只能说最近咱们运气太差。你收完尾就赶紧从那边撤了,据点也直接弃掉别回去了,老白说联盟那边拿到了确切消息查到了咱们的据点,小心陷里面。”
徐哥咬牙切齿道:“去他娘的运气差,三次,三次都是那个元幼杉搅合在里面,不然咱们的计划早就推进一大半了!”
那头的人也紧拧眉头,“所以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资料我查得清清楚楚,除了和祁邪那人有点关联,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尤其是这次,001那玩意儿怎么也不可能和她有交集吧?”
“不清楚。”沉默片刻,徐哥神情狠厉,“要不要……直接找机会做了她。”
“不行!”对面道:“你别冲动,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先回总部不要节外生枝。她见到过你的脸,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能力,万一你失败了被她逃脱了,才是坏了大事。”
对面又安抚道:“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你放心吧。”
别说他郁闷,他们所有人都很郁闷,商量之后认为这个无论这个女人是无意还是有意的,破坏了他们这么多次计划,都不能再留了。
徐哥不甘不愿道:“行了我知道了。”
“切记小心,有事联系。”
切断通讯,男人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脸孔。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中。
他进入组织那么多年,从来没露出过一点纰漏和马脚,只有那一次,却暴露了自己的脸!
男人压着暴躁的情绪走在巷子里,随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了火后吞云吐雾。
作为组织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常年游走在最危险的任务中,敏锐度远远超出一般人,在某个瞬间察觉到了细微的异样,一种多年历练出的危机意识感令他脊背生寒。
他摩擦着手中的打火机亮面,一只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把玩着,找乐子似得向半空中一抛。
一双眼睛随着打火机旋转,视线向上。
在那因为旋转而扭曲的亮面上,映射出一些后头的巷子和景物,只不过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但对于刀口舔血的老手老说,这点东西就够了。
徐哥稳稳当当接住了打火机,若无其事地继续把旋转着,脚步、呼吸甚至是肌肉的紧绷程度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心跳已经加速了。
他被人跟踪了。
仇家还是已经发现他的联盟狗,他心中快速思考着对策,手指慢慢抬起想摸一下耳垂上的隐藏的联络耳麦。
然而还不等他冷静下来,身后的动静陡然变大,登时让他瞳孔缩紧,一回头连防御和反应都还没来得及,一记鞭腿便沉沉扫向他的面孔,带起破风声。
徐哥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臂护住头,下一秒那腿便直接甩在了他的小臂上,就像撞上了一根铁棍。
咔嚓’一声脆响,他的手臂呈现出向里折叠的扭曲弧度,而后无力垂下直接骨折;
余味沿着手臂骨一直到颈部,差点让他直接翻倒在地。
退后两步稳住身体,徐哥疼得额头的青筋都在抽搐,脑门在大夏天出了满满的汗。
他心里狠骂着,面上却抽搐着扬起了嘴角,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人一边道:
“这位……我和你有什么仇吗?至于这么狠么。”
此人身材看起来娇小,应该并非男性而是女性,她头顶带着鸭舌帽,身上穿着的衣物领子又高,拉链完全拉上去后能够遮住鼻尖。
由此她的脸便完全看不见了。
徐哥堪堪松了口气,因为只有一个女人,并且还是这种方式出现,显然并不是联盟的人来抓捕他,他的身份应该还没暴露。
就算那些人真的拿到了什么相片或监控,他和其他几个兄弟潜入领域的时候,可都带着面罩、刻意遮掩过面部特征的,不可能有技术能透过那些东西看出他的本貌。
可他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样一个女人。
性子谨慎,冷静;
下手也干脆利落,心眼也狠!
刚刚他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这是他多年来专门训练的反应能力,多次迷惑了敌人,让对方认为自己并没有发现异样,最终让他找到机会反杀。
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在注意到自己细微的动静,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暴露了,哪怕这个几率非常得小,也在呼吸间做出了决策,掐灭了这千分之一的不确定。
不是用拳头,而是灌注着绝对力量的鞭腿,显然是没准备给自己留后手。
是仇家?还是那些骑士佣兵派来的?
短时间内,男人便分析出这个女人的能力和经验,应该都非常强悍;
如果他全须全尾尚且还有胜算,但断了一条手臂就是丢了先机,最好不好强硬得对上。
只要是收钱办事的人,就不难解决,现在这个社会早就没了什么所谓的道义,只要钱给得够多,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面孔,他捂着断臂笑道:“既然是道上的,咱们好商量了,你收了多少钱、谁让你过来的,只要……”
说着话,他看到面前那个垂着帽檐的女人缓缓抬起脸。
当他看清对方的脸时,脸上还强撑着的笑容裂开了一条缝隙,逐渐变得扭曲。
“好久不见,徐团长。”
女人的声音的确够冷洌也很平静,但她那一张脸孔看起来,却像是橱窗里最精致的玩偶,无一不精致的五官拼凑出一张过于漂亮、且称得上可爱的脸。
就是拥有这样一张娇软面孔的人,一脚踢断了徐哥的腿骨,脸上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时徐哥才注意到,她的手中还抓握着一个没有完全形变的银箱武器手柄,随着她手臂一甩,那流动金属制成的手柄‘叮’得一声脆鸣,变成了一把双刃刀,同她的手掌几乎融为一体。
元幼杉:“我真的找了你很久了。”
徐哥几近撑不住笑容抽搐着,露出一个拙劣的惊喜,“这不是……元小姐吗?确实好久不见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似乎没有仇吧?”
元幼杉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压抑着喷涌的情绪,“或许吧,动手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徐团长到底是那些战败国的后人,骑士团的团长,还是fǎn • dòng势力的领头人呢。”
“徐小尢。”
她话音未落,徐小尢便猛地冲了上来,变戏法似得从袖子里甩出一把折叠刀。
砰’得一声响两把刀直接相撞,其中一把直接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但徐小尢的本意就不是用刀刺伤元幼杉。
他狠厉的神情中有隐忍的愤怒、恼恨,以及身份被扒开暴露在阳光下的恐惧。
浑身的污染力量一震,他手握断柄的手掌不避不躲,直接呈现出畸变形态,变成一根陡然伸长的尖锐石锥,就要把女孩儿的脑袋戳出个对穿。
至此他的畸变能力才暴露了出来,自然畸变类型,畸变方向:石化。
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强悍的畸变能力,但徐小尢本人也并不靠拳脚吃饭,他靠得是脑子,玩弄人心谋篇布局的脑子。
从看到‘科技树’的‘眼’抓拍到的那几个故意进入领域、挑起矛盾的人的监控截图时,元幼杉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监控上虽然没有脸,但为首的人穿的衬衫上却有印花,脖颈上挂着一枚金镶玉吊坠;
这和她脑海中深深印刻的细节,完美对上了。
轰’得一下她什么都明白了。
污染度接近50%、且为了万无一失动用了银箱武器的元幼杉,早已不是最开始那个使用污染能力,都需要考虑如何分布的小职员了。
她现在对污染力量运用得得心应手,实力本就不算强的徐小尢想要偷袭,完全是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石锥刺向眼球时,元幼杉并不躲避,而是迎着尖锐的顶端,双臂卡着石锥擦出一片花火;
距离她鼻尖只剩几毫距离时,她已卡住了徐小尢相对脆弱的肘关节,而后一个用力将他另一条完好无损的石化手臂生生斩断。
这下饶是铁骨铮铮的骨干人员,也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来。
徐小尢想咬断舌根,下一秒被一拳头打脱了下颌骨,张着嘴鼻血溢出。
他整个人像麻花似得被牢牢扭捆住,根本无法动弹。
紧接着元幼杉非常精确地摸索着他全身上下,将耳朵上、手指上和腰间藏匿的微型设备,全部掳了下来。
耳麦和临时传讯器被她丢在地上,抬起脚面无表情地碾成碎片。
她又把戴在徐小尢手腕上的磁芯扯了下来,一把抓住满嘴满脸是血的男人的脑袋,但对方呜呜咽咽着嘶吼并不配合。
女孩儿漂亮却冷漠的眼睛眯了一下,忽然笑了,声音却更加森然。
“徐团长对自己的组织还挺忠诚啊。”
她说着,畸变成机械的掌部攥成拳,撕了一块徐小尢自己的衣服碎片塞进他脱臼的嘴里,抵住舌根和声音,对着那张满是怨怼和恨意的脸一下下抬起手臂。
寂静无人的后巷里,只能隐约听到一些碰撞和闷哼声。
组织中最狡猾、同时也最聪明的‘狐狸’,如今像一条死狗似得奄奄一息,再也没了不久前的风骚自信。
做完这一切的元幼杉,慢条斯理地在徐小尢的身上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再次抓起男人的脑袋,用指头撑着他的眼皮,对上了磁芯的虹膜辨认系统。
徐小尢还想把瞳孔翻上去抵抗,却被抓着头发往上提,女孩儿凑在他耳边,语调平淡的声音像恶鬼的低语穿透耳膜。
“徐团长,我以为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无论再怎么对你的组织表忠心也是无济于事的,你已经没有谈判和挣扎的砝码了,一点点小反抗可以是过程中的小情趣,但多了会惹人厌烦。”
元幼杉一根手指畸变成锋利而尖锐的刀片,在徐小尢的眼球上扣了两下。
“我不介意割了你的眼皮,扣出你的眼珠解锁虹膜。”
半晌,身体颤抖着的囚徒终于颓败地放弃了抵抗。
滴,虹膜确认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