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倒也无人发觉显瑜的异常,毕竟大爷赵弘昨夜算是将将一宿夜不归宿,一屋子女眷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直到赵弘朝着祖母与母亲行过礼后,要与姐妹见礼时,众人发觉赵显瑜苍白着小脸瘫软在了椅子上。
倒是赵弘的眼睛在显瑜的身上打了个转后,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当真是可怜可爱,叫我一看便——”
儿子这个开场便让章氏夫人的心高高提起,不由得联想到在马车上与女儿的谈话,更加知晓小女儿不是信口开河,便大声打断了赵弘可能出口的混账话:“你这孩子倒是聪慧,这便是你一直养在别院的三妹妹。”
“三妹妹?”
赵弘脸色玩味地重复了一声,又笑道:“多了一位这样标致的妹妹,我这心里还当真是高兴,三妹妹,我是你的兄长赵弘。”
此刻少年倒是不复方才的调戏与那日的跋扈,一脸温润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看去,只会称赞这孩子有兄长风度。
赵显瑜心中却依旧惊魂未定,可是以章氏的性子,她绝无可能将这一桩阴差阳错差点造就出兄妹丑闻翻出来还显瑜公道,她也只得暂且忍下,起身朝着赵弘福了福身。
赵弘却伸出手去握住赵显瑜纤细的手腕,做出一副要将妹妹拉起的模样。
可是他的手才刚刚碰上显瑜的皮肤,小姑娘便好似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一般,惊惧地收回手往后退,整个人便栽倒在了椅子上。
这下任是谁也瞧出三姑娘对着大爷时的反应不对了。
章氏一双丹凤眼却只剜向自己的小女儿,心道怎么会生出这样心中无沟壑的姑娘来呢?
且不说她还没被旁的男子如何,即便是发生了什么首尾,为着自己以后思量难道不该是镇定自若地装作无事?哪像她这般惊慌失措倒恨不得旁人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屋中的人各怀心思,这时安老夫人开口道:“倒也不怪你妹妹怕你,身为兄长却整日里不务正业,哪家女眷摊上这样兄弟不觉得戚戚然?弘哥儿,如今你年纪却也不小,眼看着便是要娶妻生子却还一事无成,儿媳妇。”
她说着说着便叫了章氏,章氏夫人立即应声道:“母亲,儿媳在呢!”
老夫人便朝着她道:“我听闻肃州的衡鹿书院眼看着要开课了,将弘哥儿送去书院待上两年,两年后他十七岁,也正好娶妻。”
按说让家中有些散漫的少爷去读书也是正事,只是章氏一听这个地点心中有些舍不得,开口道:“母亲,肃州是不是有些太远了,依儿媳看京城便有很好的书院可以读,何必要去肃州那么远呢?”
老夫人等着儿媳将话说完,才开口道:“离家太近小子有所倚仗,怕是不会用功,那衡鹿书院管理严格,正适合把弘哥儿这样有些长歪了的少年掰回来。”
赵弘忍不住开口道:“祖母,孙儿哪里长歪了呢?您瞧着我这身板!”
他故意挺直了胸膛转了几转,一副彩衣娱亲的模样以图让老夫人心软。
可谁知一向疼孙子的老夫人却径直望着章氏夫人道:“不过我也就是这样提议,这国公府毕竟还是你当家。”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反而让章氏不好忽略她的意见,毕竟平日里自己孝敬婆母的礼节都做足了,结果轮到正经决策上忽略老夫人的意思,让别人知道定会觉得她平常都是在敷衍。
章氏夫人看了看儿子,目光又从显瑜身上略过,突然便下定了决心。
赵弘现如今的确是有些过于不务正业,这国公府只有他一个嫡出的少爷,他若是不立起来,难不成还便宜了外面的庶出坯子?
“儿媳谨遵母亲吩咐,三日后便送弘哥儿去肃州。”
赵弘还试图争取几句,却不想祖母与母亲都是铁了心,半点不听自己分辩,便狠狠地瞪了显瑜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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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显瑜惊魂未定地回到长乐苑,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结果便听得钱嬷嬷冷声道:“姑娘此举不妥。”
她这一声既突然又洪亮,吓得赵显瑜手上一松,一个上好的茶杯就那样骨碌碌地从身上滚下去,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姑娘身为国公府的千金小姐,饮用茶水时要一手持杯一手遮挡,不可发出声音,不可急躁牛饮,像您方才那样是十分失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