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乖觉,无需他监督也按时喝药,配合他医治眼睛,甚至不再同他胡搅蛮缠。
一切都按照苏三的意愿发展,他却并未感到欣喜,反倒日益暴躁。
月浓则更像霜打的茄子,再没了以往的精神气。
苏府和难全阁诸人在这股低气压下偷生,人人自危。
苏三在书房处理事务,却始终不能静下心,估摸着到了她喝药的点,终于找到借口看她一眼,虽然知道她此时必然很乖觉地饮下汤药,他仍旧坐不住。
到了她房中,却扑了个空,苏三心上一跳,预感不妙,火速唤来侍女,得知她去看那盆鹤望兰了,不觉松了口气。
不料他赶到时,便瞧见月浓正亲昵地倚在孔安国怀中说笑,随手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倒入花盆中,由于眼睛不便,一半的都泼在了花盆外。
苏三心上发堵,觉得这场景刺眼又刺心,想也未想,劈手将月浓夺过,生硬道:“孔郎君怎么在此?”
孔安国一向对苏三钦佩有加,并未留意他的语气,反倒诚心诚意地行了一礼,认真回答:“苏郎君相请,某不敢不从。”
苏三一怔,才想起来确有其事,他瞧着月浓这几日总是提不起精神,便请孔安国陪她玩耍,然而真见了,他又无端生起气来。
这时月浓却在他怀内挣扎,嚷道:“三哥,你箍得我透不过起来。我不要你抱。”
说着竟挣扎着往孔安国怀里钻。
才多久,就不要三哥了!
苏三只觉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胸中陡然涌起不忿,将她往怀中紧了紧,若无其事地还了孔安国一礼,道:“舍妹顽皮,还望孔郎君担待,只是此时已到了医治眼睛的时刻,更不好漫留郎君,他日苏三定当登门赔罪。”
孔安国呆了呆,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当下匆匆告辞。
苏三掳了她,一径往房中去,途中一言不发,入了房内,忙吩咐再煎药来,便将月浓搁在床中间。
他压了压,仍旧迫不及待问,“你很中意孔郎君?”
她想了想,斟酌道:“端方君子,有学问有风骨,没什么不中意的地方。”
苏三想到她曾骂自己“伪君子”,如今却赞扬另一个郎君“端方君子”,心上闷闷刺痛,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言属实,便道:“君子虽可敬,那孔郎君却过于迂腐,与你注定性格不合,况且他的心思皆在孔苏之道上,非良配。前些日子,将你仍在半道上,后被霍小郎君捡去,坐在房顶上冻了大半日。此事便是铁证。”
月浓喜滋滋地听完,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果真如此。”
苏三瞧她果然认真考虑孔安国是否与自己相配的模样,心上发堵,又听她道:“那霍郎君英姿飒爽,英勇无匹,又生性不羁,况且自古美人配英雄,如此自然当配。”
“他年轻鲁莽,又桀骜不驯,生性傲慢,况且他身份贵重,必定不能从一而终,他将来的妻子外面风光无限,只是内里必定有诸多苦楚,月月你性子烈,与他难得幸福。”
他虽分析得头头是道,脑中却总想着她那一句“英姿飒爽,英勇无匹···自古美人配英雄···”,一时苦涩难忍,想着,是了,小娘子多半仰慕英勇无双的英雄,他恰恰与英雄沾不上边。
月浓听他处处为自己打算,早就心软,却因着这几日的冷淡赌了口气,一脸无所谓道:“我足够漂亮,又聪明,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貌美又聪慧的小娘子,他若心仪我,日子怎会难过?”
苏三一噎,竟然不知如何应答,惊怒交加,遂板着脸,训斥起来,“月月,你虽然看上去只有五岁,也不该同其他郎君搂搂抱抱,更不当随意谈论婚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