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扯住她袖摆,摇头道“不可出阵,小纭儿…小纭儿还未回来…”
天谴足足惩了七日,他们便硬扛了七日。
待到天谴释尽,那金色盔羽也极速落了下来,顾不得气促虚弱的夫君,纭斐忙飞身将隽儿接住,亟乐也安顿好晕厥的夫君飞至面前,急忙探向儿子额迹,见他仙体无碍只损了些灵力才放下心来。
“你怎会飞去云界!”
一确定儿子没事亟乐便朝他凶了起来。
“阿兄让我在上边以盔羽替你们抵挡天谴”往隽说着无辜道“阿兄还往我嘴里塞了个东西,险些没噎着我”
蟒琰脸色苍白的将手探入隽儿灵脉处,而后一口气没提得上来厥了去。
纭斐忙抱住那人替他按压心脉处,阵法外的医妖见状赶紧上前来施针。
亟乐将手探入儿子灵脉处,而后脸色煞白的朝纭斐说道“是神蟒一族的灵珠!小蟒儿以灵珠护着隽儿,那他…”
纭斐惊得眼前阵阵发黑,还是亟乐稳了稳心神让侍卫赶紧出去寻他们的少主。
而云界之上,那勉力站稳的身影在承了消散的最后一道天谴后终于无力的坠了下去,小纭儿,阿兄只能帮你到这了…
经此天谴,灵界乱作一团,神蟒一族的少郡并未如大家猜想的那般平安回来,少主也失了踪迹,若非确定天道被毁而降了天谴,众人险些以为那神蟒一族的少主也被天道选了去。
青霧山掌舵之人,也就是鲛人族大公子听闻承了天谴失了一身灵力,本就被剔筋骨半废了身子,如今又失了灵力,即便做出毁天道之壮举,怕是也稳不住在灵界位阶了,更何况神蟒一族眼下忙乱的很,不会有功夫答谢他的。
侣翊此次倒未被送去地宫休养,他的族长父亲为他配了十来个侍从贴身看顾,他母亲也不死心的将磲玥送至他身边看顾。
院中鲛人族少主朝母亲行了礼,见她冷着脸朝自己走来也未退缩。
“是你利用地宫之下的深渊暗中施术替他将天谴引入其中”
“是孩儿”
“混账”
二夫人一巴掌甩过去,朝他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留他性命!只要他还活着,他永远都压在你上边!”
侣坤捂着脸颊正色道“以前孩儿也认同母亲的观点,兄长的存在只会让父亲更加忽视孩儿,所以我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可以视而不见,可如今孩儿越发不能认同母亲,即便不是同母一系,他也是孩儿血脉相连的兄长”
“坤儿啊,你可知娘亲为了让你承这少主之位花了多少心思”
“以后不必了”
侣坤转身离开,行至院门处又停了脚,淡声道“那日父亲也在,就算孩儿不出手,父亲也会这么做的”
回应他的是脚边那掷碎的杯盏。
侣翊稍有意识便会朝榻旁侍奉的人问及小纭儿可平安回去,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少郡已平安回去,可是,那丫头怎么从未过来呢,倒不是盼着那丫头有多记挂自己,他只是…想看看她啊…哪怕一眼,只要亲眼看到她好好的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啊…
溯焰河内依旧愁云密布,河神大人撑着病体日日照顾受不住打击而病倒的夫人,侍卫全体出动也未能寻到少主的踪迹,若非往生君和亟乐仙子撑着,溯焰河怕是要乱了。
蟒琰低喘着轻哄榻上人儿喝药,他本身也是服了过量的药剂才勉强撑住没倒下,好在那丫头病中也还算配合,乖巧的喝药总归让他省了不少心。
“夫君…小蟒儿还未寻到吗…”
“应是快寻到了”蟒琰耐心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听她又问及小纭儿,只好放下药碗将她拥入怀中拍哄着“他们会回来的”
纭斐在他怀里无声的哭着,耳畔是他越发急促的心跳,纭斐自他怀里抬起脑袋,抹泪道“我…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等孩子们回来的”
蟒琰吻了吻她额头,柔声道“好好闭眸休息”
他声音里仍有些气促,纭斐听话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浮现自己一双儿女唤娘亲的模样,她又不争气的大把大把落下泪来。
蟒琰叹了声,没敢离了她身侧,按住胸口缓了缓才抑住喘息伸手替她抹了泪。
“莫要哭了,好不容易退了些高热,别一会儿又起了”
“嗯”
纭斐低低应了声,身子仍止不住的轻颤。
蟒琰掀开被角轻轻将她抱入怀中,低劝道“小纭儿未能回来是被困天道之中,可天谴都降了,她不会有事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蟒琰说着抚胸喘匀了气,才继续道“至于小蟒儿,他如今体内没有灵珠我们才未能探到他踪迹,可我能感应到他还活着,你别担心”
“我什么都感应不到”
纭斐在他怀中抽泣着。
“没事,一切有我”
……
凡间一处山林中,曼妙的少女推开屋舍的门朝榻上那身影得瑟的晃了晃手中的肉饼,咧嘴道“今日给你改善下膳食”
望着她手中的肉饼,蟒峥蹙眉道“你又偷东西了”
他受天谴伤了仙体,落入凡间被这丫头捡到,虽说损了大半灵力,但还是能探出这丫头身上夹杂着旁人的生息。
葡萄双目一瞪,朝他惊道“你在我身上长了眼睛不成?”
说着她把兜里那包钱袋掏出来,放手心里掂了掂,朝他笑道“这下我可以歇两日不做工了,咱还可以吃好几日肉饼呢”
“还回去”
“不要!那胖子故意吃我豆腐有什么不能拿的,全当他付的费好了”
“你…”
蟒峥气急之下脑中又起了晕眩,扶额缓了半晌才哑声道“还回去,我日后给你双倍的银两”
“拉倒吧,要不是看你衣裳华丽我也不会捡了你,本以为你是个富家子弟能给我报酬,结果问一圈就没哪个大户人家丢了贵公子!还平白浪费我口粮!”
话虽这么说,可葡萄还是赏了他半块肉饼,见他不伸手接,也懒得哄他,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夜里被他动静闹醒,睡在地铺的葡萄揉着眼朝他看去,不耐道“大哥你半夜不睡瞎闹腾什么呢,就算我明日不上工也要歇息啊”
蟒峥按住胃腹蜷着身子未理她,兴许是在凡间的缘故,也可能是他的仙体受损的缘故,蟒峥尤其受不得饿,稍微饿一下胃腹就扯着疼。
“哎,你怎么啦?”
葡萄坐地上抬腿踹了踹他,听他低低痛呼了声,爬起来点了桌案上所剩不多的油灯行去榻旁掀开被角朝他看了眼,见他一脸痛色的蜷着身子,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我看看”
伸手探向他按住的胃腹,见里边起了痉挛,葡萄忙不迭的取了外裳就去把山下那赤脚大夫叫上来。
次日她熬了药,又去买了两馒头摆榻旁,丢了句“费钱的祖宗”便又下山去上工了。
回来见那人半口馒头都没吃,药也没喝一口,葡萄再是好脾气也火了“你为什么不喝药!”
“偷来钱财换的我不要!”
“你!你要死别死我屋里!”
蟒峥按住胃腹吃力的撑起身子,可他仙体太虚弱,还未下榻便晕了去。
次日醒来屋里已没了那丫头的身影,看着榻旁又摆了份新熬的药还有昨日那俩馒头,蟒峥到底是端起来将药喝了,要想离开也得有力气不是。
直到晚上那丫头还未回来,他有些不放心了,一个女子居在这山林中,万一遇着坏人…
撑着榻沿吃力的站到地上,扶着墙壁缓缓行至门边,还未碰到门就见门被人推开。
“你脸怎么了”
蟒峥惊讶的看着她脸上的青紫。
“摔的”
葡萄随便应了句,将怀里的药袋和馒头往桌上一丢就端着面盆去外边打水了。
蟒峥伸手欲拉住她,可惜他自己都站不稳更遑论去拉人,险些摔倒后那丫头还是出去了。
葡萄洗了脸回来,见他还扶着墙壁,忍不住皱眉道“你这是有力气下榻行步了?”
“谁打的”
蟒峥只关注她脸上的伤,见她闷头不语,沉声道“你又去偷东西了?”
“偷你大爷!”
葡萄重重推了他一把就转身跑了出去,可是在她听到身后摔倒的声音时还是不放心的跑了回来,见他被自己推晕摔倒了,赶紧又把人抱去榻上。
得亏她自小便上工,不然还真抱不动呢。
蟒峥夜里醒来,按着晕眩的额角朝地铺看去,那丫头躺在地上也未闭眸歇息。
“以后不要偷东西了,想要什么我会给你买”
“我想要金山你给得起吗”葡萄说着轻嗤道“都自身难保了还说大话”
蟒峥蹙了蹙眉没应她这话,只是朝她问道“今日为何回来这么迟”
“你是我爹啊这么管我!”
“脸上伤处抹药了吗”
“没钱买”
“……”
“过来”
“你让我来我就来啊,这是我屋子!”
“这还有一个馒头”
葡萄捂着呼噜叫的肚腹,爬起来行到榻旁将那馒头啃了。
等到蟒峥终于恢复些能够下地了,他朝葡萄说道“我过些时日便回来”
葡萄撇开脸,不在意道“你爱走走呗”
只是她轻颤的手暴露了她的心绪。
蟒峥也不拆穿她,又说了句过些时日便回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知他走后那丫头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当初阿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阿爹再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