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搜寻,从日在东方走到了日薄西山。
南舟走在三人组的最前面,匀速地用脚步丈量了整个小镇。
外面天气实在太热,烤得人的视线一阵阵发白,很少有人在外游荡。
大家只是疯,并不是傻。
偶尔,他们能捕捉到几个在外晃荡的身影,也个个如白日鬼一样,努力融入寥寥的阴影中,踽踽独行,身形遥遥的看不分明,周身轮廓宛如自焚一样带着燃烧的虚影。
小镇太大,房屋之间又毫无参差感,李银航早就走得没了方向感,再加上南舟在前领路,穿街过巷的样子,像是早就把地图烂熟于胸了似的,她索性叠了地图,一路打扇。
这一天走下来,她走得满心茫然,感觉自己完成了调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调查。
天擦黑时,走麻了的李银航已经不知道此处是哪里。
她木着一张脸,想,早知道的话,今天该背个帐篷出来。
可巧,那位负责该区域的学长突突地开着观光车,路过了他们身边,这才结束了这场不知道该如何收尾的一日漫游。
观光车的速度不快,傍晚的天气也凉了下来,不徐不疾的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南舟脱下了西装风衣,挽在一侧手臂上,另一只手臂自然搭垂在车栏边,望着街边轻缓掠过的各样建筑。
李银航偷眼看他。
经晒了一整天后,他皮肤不发红,也不出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往那里一坐,像个薄胎陶瓷捏就的假人。
因此,当这尊不言不语的瓷人突然发言时,着实吓了李银航一跳。
他转过脸来,问学长“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学长一面分神看路,一面侧过半张脸来“什么设计”
南舟用挺淡漠的口气,说“这片聚居区是圆形的。”
李银航一愣,下意识展开了她手上已经被揉皱的地图。
昨天,学长给他们的区域地图是简略的道路图,只为他们标明了200名患者的所在位置,而且图上的街道也相当规整,只见方,不见圆。
她今天走来,每一条dú • lì的道路也都是横平竖直。
怎么可能
然后她就听到学长答道“因为它一直是这个样子。”
草。
听这口吻还真是。
现在李银航很想看一看南舟的脑子里是怎么从那蜘蛛网一样的布局里建出一个立体模型的。
南舟“一直吗。”
学长“是的。”
南舟“所有的房屋高度一直不超过三楼”
学长“是的。”
南舟“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可以通往外界,所有的路走到底,都是死路。也一直是这样的”
学长“是的。”
李银航“”
尽管早就知道小镇不正常,她仍是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冷。
以及,这一天她真的转了个寂寞。
南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告诉你,你会更有好奇心,说不定会出去。”学长客客气气的,“这可不大好。”
“不允许吗”
学长答“也不是不允许。到时候我们接你回来,会多走好几步手续。要是遇到外面的人,他们也会恐慌的。大家都是一个家庭里的人,还是彼此相安无事最好。”
南舟不置可否“你见过你们的神吗。”
学长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望了一眼后视镜。
江舫支颐望向车外,气质沉静如水,岁月静好。
但他淡色的瞳仁却在无声无息间转移到了眼尾,淡淡瞥了学长一眼。
学长收回视线,答说“还没有。”
南舟“谁能见到祂”
学长“见到神,要做什么呢”
南舟“不做什么,就想看看。”
学长打了一把方向盘,转进一条小巷,平静道“总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