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早上,夏枢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吃过饭后,他吩咐红棉:“库房还有料子吧?这几日有空的话帮我和夫君各制一身吉服,要麻布的。”
红棉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料子用云锦还是蜀锦”给咽了下去,满心疑惑地道:“是。”
想了想,夏枢又道:“春衣也尽量要在元宵前制好,我和夫君一人要两身方便出行的短打,麻布的就成。另外,再准备三尺高小双儿的冬衣、春衣各两身,冬衣要暖和厚实,春衣要结实耐穿。”
从京城出发去皇陵,他们至少得走两个月,正好处于冬春季节交替的时候,一路上风餐露宿,衣服得结实耐穿,方便上路。
夏枢提醒她:“若是确定了要一起去皇陵,你们的衣服也要事先准备好,侯府里穿的这些都不成,不方便,最好制两身粗布或麻布短打,穿坏了也不心疼。”
“哎,好的。”红棉脸上一喜:“奴婢马上就去准备。”
顿了一下,她有些欲言又止:“少夫人……”
“怎么了?”夏枢抬脚往书房走去。
红棉忙小步跟上,神情有些窘迫:“院子里的厨娘、粗使丫鬟、婆子们让我问问,他们也想跟着少夫人走,不知道少夫人愿不愿意要她们?”
夏枢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们也都是孤儿吗?”
红棉讪讪的:“……不是。”
夏枢:“……”
这是要拖家带口了,难道又是所谓的安全感?
“其实……”红棉有些吞吞/吐吐:“前些日子,汝南候府抬出了几具丫鬟、婆子的尸体……”
夏枢一愣:“还有这事?”
说起这个,红棉也有些心底发寒:“年初二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走亲访友,忙着过年,汝南候府大门紧闭,消息就没传出来,昨日初六,京城商户们开门营业,大家出来走动,才听到消息。”
然后丫鬟、婆子们风声鹤唳。
有的本还想凭着和管事们的关系,留在淮阳侯府继续当差,有的自认没什么本事,已经做好了被卖的准备,只是汝南候府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激灵。
主家好不好,那可是关系着她们的命。
少爷性格严厉冷漠,让人害怕,但几乎不和她们接触,只要她们不犯事儿,基本上都能落得自在,而少夫人日常没和人红过脸,对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很好说话,唯一一次凶大家也只是防着有人吃里扒外,最终她们听了话,也没吃啥苦头。
这种不成天没事找事的主家真的太稀有了。
但是,少爷和少夫人一走,王夫人当家,她们这些原本服侍少夫人的,就算能留在淮阳侯府,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也丢了性命,而不能留在淮阳侯府的,谁知道下一家主子会不会是汝南候府那样的,反正各个都是胆战心惊。
后来私下交流,知道银星和银月两个小丫头片子竟然通过哭了几声,就能让少夫人心软留下她们,现在少爷在家,她们不敢再如银星和银月那般闹腾,就一不做二不休,找上了红棉,让这个全体丫鬟中最得脸的帮忙说说,看能不能说服少夫人将她们一起都带走。
红棉也没瞒夏枢,一五一十的就把大家的心思说了个透。
夏枢:“……想去就去吧,但得能吃苦。”
院子里二十多号丫鬟婆子,一部分是他嫁过来的时候,褚源新换的,不知道走的哪里的账,一部分是褚管家新采买的,走的是公中的账。
夏枢还以为他和褚源走了之后,这些丫鬟、婆子会留在淮阳侯府,等侯府来处置……
既然想跟着那就跟着吧,有积蓄到了皇陵就买些地,大家一块种地,住的近些,当个邻里,也算是个照应,实在没积蓄的,看褚源理完账之后,他们有没有足够的钱买地,租给大家种。
红棉不料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大喜:“谢谢少夫人,那我赶紧去通知她们,叫她们做好准备。”
红棉走后,夏枢就敲开了书房的门。
高景过年期间一直在外奔波,接下来几日,褚源给他放了假,因此此时帮着念账本的便成了另一个人。
夏枢瞥了那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他没在意,凑近褚源,拉着他的手腕,小声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怎么了?”褚源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另一只手中的手炉递给他:“手这么凉,也不带只手炉”。
夏枢抱过手炉暖了暖手,嘿嘿笑:“一会儿想去校场上练练。”
褚源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凉,就道:“都快吃午饭了,午饭过后天暖和,那个时候再去。”
账还在整理,估计得过个两日才能知道具体数目,他问道:“是需要银子吗?”
“哎,不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说想和我们一起去皇陵……”夏枢吧啦吧啦很快将红棉告诉他的事情讲了个遍,“我想着那边地多,人肯定是越多越好,但怕把人带去了,咱们没银子给月钱,或者买地给她们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