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英甫一入门,什么也不会,与他一同拜进山门的弟子曾都是青衡山的外门弟子,至少都能引气入体了。
与其说他拜入丹阳真人门下,不如说是青衡山收留了他。其他峰的弟子每日要做各种功课,而丹阳真人别说要求过他什么,竟然连见都不曾见过几面,几乎算上是一位挂名弟子。
青衡山是个大宗门,有学医理,修琴乐,还有驭兽之术,但剑修一路,只有丹阳真人为天下第一剑君之名。
季尧甄是丹阳真人的大徒弟,也是青衡山首席弟子,常常是匆匆忙忙地来,与董长英说不了几句话就得离开了。
常来教董长英剑术的,是丹阳真人的另一位弟子,就是那日在拜师大典上穿着深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名唤焦正青。
焦正青虽然有在教他剑术,但始终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董长英不知道是他厌恶自己,还是本身就是这副性子。
终于有一日,董长英听见他与丹阳真人在谈话:“他资质平平,又不曾修炼过,您为何收他为徒?”
丹阳真人道:“他世上已无亲人,你师兄不忍看他一人孤苦伶仃,便带他来了。”
“季师兄就这么有善心,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收留?”焦正青拔高了声音:“他明明修的是无情道!”
丹阳真人似乎发了怒,喝道:“焦正青!”
董长英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
他在青衡山已一年有余,终于是将入门剑法使的磕磕绊绊了。
董长英这一年常常去青衡山的藏书楼,每一本记载过无情道的书,都被他翻阅过。
无情道,自是要修道者断却凡事俗情,摒弃所有情感,顺应天地自然之道。
自古至今,凭借此道飞升的只有一人,那位先辈也是品尝了人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感,才一剑忘情。
董长英枯坐一夜后,第二日去找丹阳真人,请求准许自己到长砚峰去。
焦正青知晓后不可置信:“想拜师尊修剑道的人多的是,你还不知好歹要去长砚峰?!”
驭兽一术从未被重视,长砚峰以前是豢养灵兽的地方,如今在青衡山的地位也十分尴尬,论法道也是可有可无的一座山峰。
董长英只道:“剑修需天赋,我资质愚钝,不敢丢师尊的脸。”
修仙者耳目聪慧,当日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在门外?
董长英低着头,不愿再多话,焦正青阴晴不定地看他几眼,冷声说了句“你自己跟师尊说去”,接着一甩袖走了。
丹阳真人待董长英还好,虽没见过几面,但无论是对于凡人的吃穿用度上,还是修道的法术上,总归是没有亏待过他。能得天下第一剑君的照顾,董长英心里还是感激的。
“你已经入我门下,其他长老恐不再收你,”丹阳真人没有说允许,也没拒绝,沉吟了一会,道:“或是等下一次外门收徒时,你可与外门弟子一同上课。”
就如焦正青所言,能够拜在丹阳真人门下是众人所羡。董长英明明在昨夜已做出决定,到这时又瞻前顾后起来——
他能留在青衡山已是受到不少争议,此时要离开怕是会拂了丹阳真人的面。
再想起是季尧甄请求的丹阳真人收徒,董长英心中微微酸涩起来,又莫名地有些不忿。
末了,董长英接受了丹阳真人的提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退了下去。
外门收徒后很快就开始教习,董长英每日往返内外门实在麻烦,有时就干脆住在外门。
外门弟子均不知董长英的身份,也不知他可算得上一位师叔,几番相处下来,董长英竟也交到几位好友:
颜离性格看着温吞,但相处一段时日后,董长英发现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钟玉容人如其名,相貌清丽,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明明是修习乐理,每次放下琴时总要断了好几根琴弦;陆梦生常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整日读书,正是授课长老们喜欢的弟子。
还有一个叫李原北的少年,天赋极高,却走了长老们口中“不成器”的路子——驭兽。就算他再是个聪明绝顶的好料子,慢慢地也不再受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