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继续问：“你要怎么走？”
她耐心地说：“一路往南。”
“还不知道你出身哪个堡垒。”
“……cfn1。”
“中央一号，原来是高芝啊。”周立简轻叹。
类人的核心，不落的要塞，旧人类一辈子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他重新认真地去端详伏雪焰的脸，像要在未来的许多年里，都牢牢记得她的模样。
伏雪焰顿了顿，说道：“但在回南方前，我还想去趟东方。”
“嗯，往海边走？”周立简打起精神，笑着看她。
“对，望天崖。”伏雪焰道，“当初我们侦察先遣队执行任务，就是在前往望天崖的路上遇到了伏击，之后我逃出了阵地，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那片战场看一看。”
周立简却慢慢皱起眉头。
他望向了阿尔法机甲，那台无悲无喜的机器屹立在荒原上，暗红的金属铠甲被阳光折射得光滑耀眼。
伏雪焰察觉他的严肃，默默收回了话头。
她终于意识到，虽然还有无数话想说，但是说了又怎么样呢？她不可能留下，而他也不会离开。
这段时间的邂逅只是偶然，最后他们的人生轨迹还是会回到必然的道路上。
“我真的走了。”伏雪焰闷闷道。
她拽紧了包裹，趁着自己还有毅力，终于迈出了沉甸甸的一步。
有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二三四步就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伏雪焰竭力控制自己别回头，只是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立简可能正看着她的背影——这设想让伏雪焰越发挺直脊梁。
她就这么在荒原上，昂头挺胸，大踏步地前进，虽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风雪都在身后，她重回太阳与烈焰之下，前方光芒万丈。
……
……
类人的步程比旧人类快得多，伏雪焰一路不停，恰好在日落前赶到了一处聚落遗址。
这应该是末日之前的某个小村镇，经历两百年的磨损，如今只剩些残垣断壁，满地都是灰尘和蛛网，家具都已老旧腐朽，柜子的某处发出尖锐细小的鸣叫，啮齿类动物在伏雪焰的精神压力之下恐惧颤抖。
伏雪焰只是路过借宿，并没有心情去驱赶这些原住客，她用树叶扫净片空地，将黑布包裹抖开铺上，这就是她今晚的卧榻。
不需要篝火，因为动物都已被精神力吓走；也不需要警戒，入睡后识海仍能随时关注着外界；更不需要食物和物资，贮存的体能足够她再奔驰数百公里。
这就是类人。
只是伏雪焰垂头看着黑布包，心中各种情绪被打翻后混杂在一起，这种复杂感觉叫做“五味杂陈”，如今的她已经理解。
包裹里除了黑剑外，还有一个小包，里面是营养液、食品袋，以及一个电子地图。
这让她不可遏制地，脑海中又全被周立简占领。
一路被压抑的回忆翻腾而起，一幕比一幕清晰。
类人优秀的记忆力让伏雪焰暗自恼火，因为这意味着，她余生都会被这些画面折磨困扰。
即使闭上眼睛，平稳呼吸，让识海中的精神力控制思维，伏雪焰每次刚刚找回点本能的理智，周立简的脸就会浮现。
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