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县下设三乡,县衙dú • lì于三乡之外,建在三乡的中心地带。
楚时一行人必须途径山泰乡,才能抵达县衙。
靠近山泰乡时,宁无渊精简了车马。
山泰乡正处在灾情之中,一群异乡人锦衣车马闯街过市过于显眼,且宁无渊也存着趁路过山泰乡时,从百姓处了解当地知县是如何处理灾情的心思。
一路上,仇杨将三地的灾情详细告知了众人。
众人对于即将要面对的惨状已经有所准备,而当他们踏入山泰乡时,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
路有饿殍?一个也没看见。黎民百姓怨声载道?明明是歌舞升平。土地干涸皲裂?马车路过打眼一看,明明草长莺飞。
路边的百姓各个穿着新衣,妇女坐在街边三五相聚,相谈甚欢。儿童围做一堆,踢着毽子,追逐嬉戏。
怎么看也不是受了灾的样子。
几人将这景象尽收眼底,眉间的山峰愈发凑禁。
这一路来,越行近津县,天气越炙热,土地皲裂的越厉害,这是他们亲眼所见。
眼前的一切相比之下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寻了个树荫处拴好马匹和马车,几人稍事休息,准备填饱肚子后分头去打听一下情况。
苏砚这几日状况好了许多,已能走走跳跳,与寻常孩童无异。
楚时递给他一个馒头,便没再看顾。
他商量完分工,转头一看,苏砚已经和一个同他一般大年纪的女娃娃玩到了一起。
女娃娃扎着羊角辫,穿着崭新的花衣衫,脸颊上两坨红晕格外惹眼,像个年画娃娃。
楚时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似乎在聊天,但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看到内向的苏砚主动开始交朋友,楚时打心底开心。
谁承想,没过一会儿,苏砚就拽住了人女娃娃的胳膊,死活要往人手里塞什么东西,直接把人弄哭了。
楚时连忙跑了过去。
下意识想教训苏砚两句,触到苏砚迷茫的眼神,改口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周围都是陌生人,遇到事儿还能挺着,但凡看到一个熟人,就憋不住了。
苏砚听到楚时,抬头看到他关切的神情,二话不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也呜呜呜哭了起来。
楚时:……
宁无渊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二话不说提溜着苏砚的后衣领就像拔葱似的将他扒开了。
说来也怪,苏砚平时脾气挺像楚时的,见着谁都客客气气的很随和,但执拗起来就和宁无渊差不多,且这执拗只对着宁无渊发作。
明明武力值悬殊巨大,苏砚却丝毫不惧,细瘦的小短腿和小短胳膊悬在半空还要对着宁无渊又蹬又踹。
楚时暗道冤家,安慰完女娃娃,转身拍了拍宁无渊的手,将苏砚解救出来。
苏砚落了地,在楚时的再次追问下,才开口道:“我在吃馒头,她跑了过来,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我瞧。后来,我发现,她是盯着我手里的馒头。我就想她可能是饿了,我就想分一点给她,结果我掰了一半馒头,她不要就算了,她还打我。”
楚时看向小女孩儿,远看她一身花衣裳鼓鼓囊囊的,走近一瞧,巴掌大的瓜子脸,尖瘦的下巴都快没进了衣领里,露出来的胳膊腿儿都分外细瘦。
大约是察觉到了楚时打量的目光,小姑娘忙将自个的胳膊收到了身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瞧着楚时。
可还没等楚时开口询问,女娃娃一扭身,羊角辫在空中划出了个半圆,跑了。
楚时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看着气鼓鼓的苏砚,他只能安慰道:“好了好了,可能她是认生呢,吃完饭我带你去集市逛逛。”
等苏砚吃完饭,楚时又叫上宁无渊,一起去往乡中心的集市。
山泰乡的集市也并不像受了灾的地方,挤挤攘攘异常热闹。
楚时驻足在一个专门卖手打糖的小铺前,说是铺子其实是带着轮子的小车搭起来的,铺子前的案板上放着一排亮晶晶黄褐色的手打糖。
就像所有单纯只是为了逛集市的普通百姓一般,楚时捏了一颗糖放进口中细品,又分别塞了两颗给苏砚和宁无渊。
他笑眯眯的问道:“甜吗?”
两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摊贩老板一看,这生意大有可为,愈发热络的招呼:“不知几位贵人想买什么糖,我们这里各种种类都有。”
刚刚还十分感兴趣的楚时,皱起了眉头,似有难解之愁苦。
“我们是外乡人,长途跋涉至此,同行之间有位好友患有眩晕症,换此症者必须常备细糖在身,发作之时,对水服下才可。你这糖成色不错,却粗了些。”
“从未听过这糖还有粗细之分,”摊贩嘟囔了一句,又扯出笑模样道:“这糖都是我一颗颗亲手打出来的,对您朋友的病肯定也有用的。”
楚时拿起一袋来回看了看,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吧,那我便买了!这这这,三种都要了!不过我们车上的水都喝完了,不知道摊主可不可以送我们些水?”
摊主面泛难色,这生意他自是想做的,只是——五人份的水……
想想家中见了底的水缸,摊主果断摇了摇头,收好糖袋子:“这生意做不了。”
楚时和宁无渊对视一眼。
宁无渊问道:“来到此处之前,曾听闻城中受了旱灾,可是为此老板家中无水?”
“受灾”两个字好像戳中了老板的什么点,闻言脸色立马沉了沉,也不再听他们所言,出声赶人:“走走,这生意不做了,你们赶紧走。”
最后楚时还是掏了三文钱买走了一包糖。
从卖糖铺子离开,几人又沿着街徐徐逛着,表面上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