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渊为楚时放弃的太多了,仇杨没办法爱屋及乌。
他走神的功夫,宁无渊将信来来回回读了三遍。
余光扫到了一大片阴影,这才意识到,仇杨还在房中。
想到自个不自禁的神情,宁无渊尴尬的清咳两声,沉了沉脸,方询问:“你派去太子府上的人如何了?”
仇杨正是为此事而来。
早先几日,宁无渊不知怎么一夜之间想开了,将他叫到书房之中,一扫近些日子的颓唐气息,信誓旦旦对他道,与其这么满世界去找楚时,他要让那些人,将楚时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说完之后,宁无渊便让他命令安插在太子府上的人开始行动。
清州财宝被盗一事,表面上看是这些外贼所为,但宁无渊能轻易查到之事,皇帝又怎会一无所知。
太子背着他图谋财宝,如果只是单纯的爱财,或许皇帝还能忍耐,但若是知晓太子所图是皇位,皇帝又岂能再包容下去。
此前,仇杨一直盯着宫中的动向。
皇帝终究是惦记着父子之情,加上婉贵妃的枕边风,他派下去调查太子的人,也没找到什么实质性证据,最后便以太子顽劣的理由,革了他的职,命他在府中思过。
皇帝尚不知晓,太子需要这笔财宝,是为了屯兵所用,革职也只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做做样子。
可太子不知。
“回主上,太子今日都宿在乔美人处,属下派出去的人今日已经进了太子府,想必三日内便可让太子‘碰巧’发现皇上的真正用意。”
“恩。”宁无渊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再去向我舅公那边传个消息,就说京城很快便会大乱,届时我会带兵平乱,趁机谋夺皇位,需要他的策应。”
仇杨顿了顿,惊愕的抬起头,神色渐渐转为狂喜。
宁无渊终于要夺回属于他的位置了!
“喏!”仇杨精神振奋的领命离去。
楚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仇杨对他一片衷心,他不是不知晓,也正是因此,他还将人留在身边。
终究还是格局小了些。
倘若一生孤独,众叛亲离,即便坐上最高的位置,又有何意义呢。
仇杨走后,他坐下,取出一张信纸,想着苏砚在信中所写,嘴角又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他提笔回了封信。
这封信是直接写给楚时的。
虽然他被楚时伤了之后,两人还未曾有过面对面说话的机会,但楚时说他不是自愿的,他便信了。
他将需要楚时做的安排一一写了下来,检查无误后用羽鸦送了出去。
整个计划他已全都部署好,他要用这个机会,一举将所有见得光、见不得光的势力一网打尽。
在这之后,便再也无人能够阻挠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仇杨在的话,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吧。
倘若楚时对他有一点欺瞒,他此刻所作所为,便是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
无妨。
宁无渊想着,他重活一世,倘若连楚时的心都没看透,那死了也不冤枉。
三日一晃而过。
太子府上很快有了动静。
子时,太子带着自己的宠妾乔美人和她的堂兄悄悄出了城。
是夜,渡清王府亦是灯火通明。
宁无渊一手撑着额,白玉般的手指把玩着翡翠酒杯。
姿态闲适,瞧着这翡翠酒杯的目光却甚是凛冽。
站在堂下,战战兢兢说着话的,竟是朝中素来以“不党不同”立身的兵部尚书。
“老臣的人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出了城,只要他一到那处,便能将他们包围起来,王爷准备何时行动?”
宁无渊甚至没有转头。
“等他们进了皇陵,还劳烦尚书大人亲自去宫中通禀一趟,至于动手,且等等。”
“可若是再等,老臣只怕太子会堙灭所有证据。”
那笑容半分也没到达眼底。
他歪了歪头,看向座下。
“尚书大人在朝为官这么久了,竟然不知,这天子拿人,从来勿需什么证据吗?”
“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不是吗?”
“是是是。”尚书大人讷讷的应着声,后退着离开厅堂。
出了门走到拐角,他才敢抬手擦拭额际的汗。
但他随即攥了攥拳,既然做了选择,便只有一条道走到底了。
至少眼下看来,渡清王比起太子,更胜百倍。
尚书大人走了,仇杨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询问。
他其实和兵部尚书有着相同的疑问,明明能将太子人赃并获,为何还要等。
“理由很简单,发现太子去往皇陵和发现太子在皇陵做了什么,是两码事。后者固然可以扳倒太子,但也会将自己牵连进去。我的父皇刚愎自用,他更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东西,那不如就让他自己查,只要他生了疑心,自然再也容不下太子。”
宁无渊轻笑,一拂袖坐直了身子,完好的翡翠杯子被捏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