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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Toxic Expectations(10)(1 / 2)

【朋羊】

“你知道这玩意一会儿入境也有点麻烦吗?”琳达盯着朋羊手中那朵着实有点丑的黄栀子说。他们先前离境时已经有过一次小麻烦了。

朋羊听了一笑,她把花放到扉页正中,之后缓慢合上厚重的封面。“标本。”她兀自说着,又转头笑嘻嘻地跟琳达说,“有你在,什么都不麻烦。”

琳达翻眼皮,“我都快成你妈了。我连你姐姐都不想当,你把我当妈?”

“不好意思,闺蜜……”

“打住,老板。”琳达连忙叫停,眼神瞄到朋羊手里的书,“《远大前程》(《GreatExpectations》)好像是反讽?挺像英国人的风格。”她拿起香槟又道,“我知道喻子翔喜欢开这种玩笑。花他送的?”

“你不准备说他小气?”

“挺浪漫的其实。”琳达抿口香槟,难得感慨,“你要多少白玫瑰红玫瑰他都可以给你买来,但他应该是送了一朵他最想送的。Romantic就这样,不能符合某种常规预期。但他为什么送栀子花?还是黄的。”

“你跟牛大王说了什么悄悄话?”朋羊却是想起了这一茬。

“他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跟我说了一些事,但我不能告诉你。”

“你可真是诚实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不能说。”

“她真不能说。”牛大王坐在后侧,这时起身去洗手间路过听到,伸了个头过来。

朋羊昂头又转头看了看这二人,气冲冲抓了眼罩。戴上眼罩之前,她顿了顿,低声跟琳达说,“因为去年夏天,在我们差点碰到的那个派对上,我戴了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他对你不想见他耿耿于怀?那他对你取关他,还有你和乔的事……”

朋羊拿着眼罩,看着琳达一动一动的嘴巴,目光有点呆滞。

“可是他这几年过得也蛮好的。你们和好了,我为你们高兴。不过,你们这是什么expectations?”琳达问出了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朋羊略微呆滞的目光变成了一点轻淡的笑意。琳达点点头,不再说话。

朋羊转过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蓝与白的舷窗外。

[“我不确切知道。好像永远在那里,我不用刻意去想。”]

[“没有什么比看着你离开我更让我心碎。”]

[“It\'salwaysfuckingREAL,”]

[“只是你。”]

[“你是我的阿基琉斯之踵。”]

[“”]

[“你得把你自己当作我的寡妇。”]

朋羊调暗了舷窗,缓慢躺下,规整地戴上眼罩。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畔,混合着飞行的杂音。她塞上耳塞,脑中便只剩下那个男人的声音。她的皮肤和肌肉对那种频率与震感记忆犹新。嬉皮笑脸和玩玩闹闹会被过滤掉,余下的东西原始纯粹,不知满足。像神话故事里漂亮的野兽,伪装的简单粗暴,不受她控制,不受任何人控制,有时甚至不受他自己控制。

[“我他妈有段时间没上过谁了。”]

[“为什么你他妈会答应乔的求婚?”]

可是漂亮的野兽说他也会受伤。他去年的确受伤了,很重的伤。

[“但你总他妈伤他的心。”]

[“”]

朋羊感到自己身上的酸痛感袭来。她视觉范围内一片漆黑,她的眼皮逐渐变沉,她明明已经听不到杂音了,可他还在她耳边说着话。

[“你赢了。”]

[“我让你赢的。”]

是的,那只该死的漂亮的野兽聪明极了,而且非常好斗。

【喻子翔】

喻子翔最后看了一眼喻子延的房间,他的目光扫过多个相框,包括十七岁的喻子延和李奥穿着私立学校校服的合影,也包括二十岁的喻子延的剑桥毕业照。

喻子延tā • mā • de比他像个该死的托利多了。他想。

Rose在温布利对喻子翔的调侃,是当喻子翔和黛布拉在一起后,很多英国媒体和英国人的想法。

“”

(噢该死的托利们)

他们会如此笑着感叹。或是友善的,或是尖刻的。

喻子翔当时回Rose的玩笑话是,他本来就是个tā • mā • de托利。这话不假。可他也不是个tā • mā • de托利。至少,在某一层面,并非所有给保守党投票的人都有资格被称为托利,他们往往是拿着信托基金出生的人。又尽管,“托利”这个说法很多时候都带有挖苦与嘲讽意味。

但就像这个词的来源与时至今日的延用,生而富足(bornwealthy)的黛布拉-汉密尔顿从来不忌讳自称托利。

喻子翔实在想不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黛布拉-汉密尔顿是在哪一年。卡塔尔世界杯那年?或是卡塔尔世界杯的前一年?总之肯定是本杰明-汉密尔顿这小子成为英格兰的主力之后。那时候,黛布拉是个的的确确的少女,从任何意义上,法律的、道德的、喻子翔个人喜好上的,他都不可能注意到她。

另外,喻子翔和本杰明的关系在卡塔尔世界杯之前委实一般。但一起赢得世界杯改变了一些事,尤其需要提及他们二人都是英格兰那年创造沙漠里的童话的绝对主力和重要功臣。且在那一年的年末,他们又因为共同的朋友一起度过了新年前夜。

人们有时候一见如故,有时候是逐渐熟悉起来的。

卡塔尔世界杯之后的那个赛季,本杰明转会巴塞罗那。这就让两个当时各自在西班牙最大的两家足球俱乐部打拼的英格兰球星,不管是从物理距离上还是在个人交流上都拉近了。

喻子翔看上去风趣开朗,跟谁亲近都不费事;本杰明则是教养良好,外表体面内里有点冷漠。

这二人的家庭背景算是英格兰国家队里最另类的(英格兰球员多来自劳工阶层,劳工阶层更多给工党投票),也最接近的,尽管二者之间依然差距巨大。前者飘忽在精英中产-富有中产之间,后者是任何意义上的上流阶层,尽管二者皆是确定无疑的保守党票仓。

他们家中都有兄妹。他们的长兄一个毕业于剑桥,一个毕业于牛津。他们都有一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妹妹,当然安妮塔成长中的物质支撑远不能跟黛布拉相提并论。

他们样貌都很俊朗,无疑都是英国八卦杂志封面的常客,小报记者们从来不放弃对他们私生活的追从。他们都很喜欢也拥有很多漂亮的车。他们还会出现在非足球的公开场合比如时尚领域。喻子翔商业价值奇高,对外一向高调,社交媒体粉丝早已过亿;本杰明摇摆不定,却也绝不是一贯低调的作风。

噢对了,他们还有同一个经纪人史蒂夫-贝克。

再后来,他们都是英格兰的中场。

他们确有相似,更多的不同。

二人虽然逐渐熟络起来,却也没有过分亲近。不过,比之普通队友、普通朋友之间还是多了一些奇妙的联系。

2028年夏天,喻子翔做完手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很多人来看望过他。这其中就包括本杰明和黛布拉。本杰明来,喻子翔没什么好惊讶的,至于黛布拉来,多半是跟着哥哥凑热闹。

黛布拉总是出现在本杰明的重要比赛现场,像是英格兰在世界杯和欧洲杯上的比赛就很少缺席了。喻子翔跟众多的国家队队友一样,偶尔会在英格兰队的比赛后见到这个女孩儿。

七、八年间,黛布拉不知不觉从一个可爱少女长成了一个出挑的年轻女人。但喻子翔依然没有去注意她。她是国家队队友的妹妹,这绝对是有点敏感禁忌的。不管喻子翔是不是单身,当他见到黛布拉,他们打招呼、随意聊两句,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彼时,黛布拉站在喻子翔的病床尾端,拿着手机突然抬眼跟他说,噢你看上去真可怜。喻子翔惯常打趣,年轻的女士,别用跟一只小狗说话的语气跟一个比你大得多的男人说话……

他还没说完,黛布拉就笑得停不下来了。他有点莫名,实在没觉得自己那句话多好笑,还跟本杰明眼神交流了一下,本杰明也就笑着瞥了一眼妹妹。

当喻子翔回到伦敦,他收到了一条黛布拉发来的信息。

【这周六晚,梅菲尔,我朋友管理的私人画廊有个展,“infatuo”,有兴趣吗?】

他问:【约会?】

黛布拉说:【可以是。Yeah?】

喻子翔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就道,“你是本的妹妹。”

黛布拉调皮地笑,“你可以偷你队友的女孩儿,却不敢跟你队友的妹妹约会?”

年轻的女士显然在激他。喻子翔没有马上回话。

黛布拉又轻盈地说:“抱歉,玩笑。无意冒犯,不是你,我是指BY。”

喻子翔无声咧了咧嘴,做了决定,“让我先给本杰明打个电话。”

“如果他不同意?”

“那就是no。”

“嘿!你有没有种?”

“我完全没有,我他妈腿都差点没了。”喻子翔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头黛布拉没预料到他这个答案,一阵狂笑。他说,“我晚点打给你。”

喻子翔打给本杰明的电话,也是一接通,他就直截了当地说:“嘿,本,你妹妹约我出去。”

本杰明那头的反应是:“为什么不是你约她出去?”

喻子翔懒得说细节,敷衍一声,“随便吧。”

本杰明从容笑问:“你这是需要我的允许?”

“这不废话么?我可不想回到国家队第一件事就是挨你一拳,而我他妈还没理由还手。”

“我不是你。……你喜欢黛布拉?”

“我以前没想过,现在我不介意约个会。但如果你感到不舒服……”

“不,我对这没意见。”本杰明诡异停顿,“她好像一直对足球运动员感兴趣,她的确是个球迷……但你好像不是她的首选。”

“派特?”

“没错。”

“真让人惊讶。”喻子翔哈哈笑着说着反话。

本杰明也笑,半玩笑半认真地发出疑问,“为什么你对你的男子气概(masculinity)这么有安全感?”

喻子翔听出不对劲来,“你他妈这是准备夸我夸得我想吐?千万tā • mā • de别!我已经有一个军队的伙计们,每个赛季都在干这事。”

“意思是,男人们都喜欢你?”

喻子翔笑着骂,“滚蛋。哪怕不提QPR的球迷,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混蛋永远不会喜欢我。”

“你哥哥?一样,我哥哥也不喜欢我。”本杰明接了玩笑,转而问,“拐杖扔了?”

“是,但复出仍然有点遥远,我希望圣诞之前。”

“你会到那儿的。”本杰明说,然后回到了先前的话题,“黛布拉……她跟我妈妈一样,一天都没有工作过,她以后想不想,我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跟你妹妹约次会,我得把求婚戒指准备好。这代价太大,我还是跳过吧。”

“我不是这意思。但你可能还会打给我。”

喻子翔听了只是一笑,也没兴致具体问。

那头,本杰明忽然说:“我听了《GOATⅢ》,依然让人惊喜……你们在LA见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喻子翔的声音严肃了些。

“我相信黛布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她也不是不看八卦新闻。”

“警告?你这听上去才像个哥哥。”

“拜托,子翔,我们都知道黛布拉没有多认真,不然你会直接拒绝她,而不是打给我。”本杰明变了轻松的语气,且有点心不在焉,那头同时传来女人的声音,在亲昵地喊,“本,你是不是吃了我的冰冻酸奶?”。

喻子翔听着是很有格调的美式口音,闲适优越跟劳伦斯有点像,他本想调侃两句,但他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便挂了电话。

*

2028年九月,伦敦。

梅菲尔私人画廊今晚的展品主题是infatuo。

infatuo在拉丁文里的意思是“变得愚蠢”,这个词后来成为了英文infatuate的词根,意为,被短暂的(不能长久的)强烈的激情和爱慕冲昏头脑。(infatuo拉丁语原文,是由“in”和“fatuus(愚蠢)”构成)(infatuate作名词则为迷恋者的意思)

英国公立学校基本不教授拉丁文,但私立学校普遍教授拉丁文。

喻家三个孩子从小上的都是私立学校,不过喻子翔稍有不同。他在确定走职业足球这条路以后,学业发展跟着足球发展走,于是也就没了上私立中学的必要。

这件事,喻先生和陈女士当时的想法有些不同。但就像喻先生会告诉陈女士他们的儿子不能在去野营时做数学题一样,喻先生同样坚持了在那个阶段让喻子翔把精力往足球偏移。

喻子翔长大后想起来这些,觉得自己绝对是超级英雄。因为他当时依然被要求门门拿A。野营没做的数学题,tā • mā • de回到家得补完。他憎恨数学有原因吗?当然!他不擅长只是个自嘲。但的确有人当真。

另外,按理说,他可以也可能会从这个角度讨厌父母的严厉,可事实是他从来没有真的讨厌过。

是因为爸爸跟妈妈说:“你这样是让你儿子成为被欺凌的对象,等他再大一些,没有漂亮女孩儿会跟他出去。”

还是因为喻子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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