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奇怪地看了眼被带走的谢明庭,上前问道:“陛下,怎么……”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谢如琢是红着眼睛的,一副憋着眼泪满心委屈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和谢明庭一样茫然。
前面刚问了何小满,现在就看到这幅场景,沈辞猜到谢如琢恐怕又在装,有点无奈和怅然,他们现在已互表心意了,谢如琢竟还不愿放下心结吗?
安全感对谢如琢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沈辞一直在想,却无法感同身受。
带谢如琢回师父家时他面对叶莘湄的关切会哽咽,陪他一起看花灯会喜形于色忘乎所以,只因他从未被长辈带着出门看过,沈辞现在再忆起,有些明白他这样的患得患失其实也源于他从小的经历。
在宫里被父亲遗忘,被母亲不喜,被兄弟讥讽,本该被宠爱着的年纪里却只有他孤单一人,他努力地让自己忽略所有的恶意与苦难,却又在十二岁时将天真纯粹永远地埋葬在了暗无天日的冷宫里。
从垂髫到少年,谢如琢从来没有体会过长辈的关怀与爱护,亲生父母一个无情地抛弃了他,一个每日对他恶言相向,还伴着血淋淋的伤害,连最亲的亲人那里都寻不到一点点人世间的温暖,这样的谢如琢又该从哪里得到安全感?
前世谢如琢愿意毫无保留地信任他,爱他,其实也是想从他这里攫取他渴望的依赖与温暖,可等谢如琢得到了,又会陷入反复的患得患失中,怕这一切也许是和从前无数次幻想的梦境那样,醒来就全都没有了,他也会在某一天离开自己。
而后,他真的离开了,梦境真的破碎了。
“陛下,没事了。”沈辞压下心中泛起的层叠苦涩,掰过他的肩膀,笑着在他的眼角上轻轻按了一下,“之前陛下每次都能化解难题,这次也可以的,何必为了孙秉德生气难过,不值当。”
谢如琢垂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一脸被哄一句就欣慰的神色,看得沈辞又一阵哭笑不得。
“他怎么什么事都要跟我作对。”谢如琢气道,“有时候我还真想跟他痛快地互相骂一场,但又不能,每次都得憋着,和他假模假样地说话。”
这确实很让人生气,沈辞也觉得这种心里有气还不让人发泄的日子没法过,立马附和道:“没事,臣遇见他,帮陛下骂回去。”
谢如琢想起前世沈辞没少明着骂孙秉德,又笑了出来,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总是对着他一副看不顺眼的样子,也别故意刺他,不喜欢他就不跟他说话嘛。”
前世沈辞看孙秉德不顺眼大半也是因为谢如琢,谁让这老狐狸一天天的就知道整幺蛾子给谢如琢使绊子,害得谢如琢三不五时就紧锁着眉头,气又没处发,只能自己憋着,这一世当然是照样看此人不顺眼,闻言哼道:“那臣可忍不住,臣见了讨厌的人,不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还要闭嘴不让骂,臣会憋死的。”
谢如琢彻底装不下去委屈和难过了,笑个不停,道:“那你也稍微收敛点,你把孙秉德惹火了他可不会放过你。”
“陛下心情好了?”虽然沈辞心里清楚他原本就没有心情不好一说,但还是熟练地违心劝慰,“陛下以后少为这些人生气,真的不值当,想要骂谁就跟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