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娆眉毛皱成一坨:“你别动!在这里等着!”
一时也顾不上把断了片刻的净灵曲子接上,江娆飞快溜进大妖青珧的命门,一点不讲究地直接把百鬼丹当棍子用,将那颗足有拳头那么大的青色珠子生生挖了出来。
妖修金丹连于气海,天丹却连于血脉,和着血肉揉碎生生给人剜出来,就是个睡着了的也得给疼醒了。
天丹离体的那一刻,两人脚底下的软肉猛地一抖,接着便是一声异常凄厉的哀嚎,深海峡谷的珊瑚礁中顿时一片天崩地裂。碎石沙尘随激荡而起的海底暗流扬起,寂静了几千年的这道峡谷,恐怕是也难保了。
江娆本来还想着顺便把这贝壳的妖丹也毁了的,只是似乎真的来不及了,她迅速将硕大的一颗天丹揣进怀里,顶着地动山摇就冲了出去。
晏茗未也很无奈,好好地跟一个几乎从不多事的天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他受了伤灵力消耗过半,余下的精力都用来修补伤口了,实在匀不出什么力气再来帮他师姐烧杀抢掠。
江娆出完了气倒是也没准备非得你死我活,她虽然之前在海面上也受了不少小伤,但这时候她的状况显然比晏茗未强得不是一点,最后,还是江娆御剑驮着两人急慌慌逃出来的。
他们刚刚远离巨鳞砗磲盘踞的那个深海峡谷,飘荡的沙尘之中就渐渐升起了一层浓雾,江娆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加快速度上升出了水面。
上岸之后,两人也没停在原地,青珧虽然只是苟延残喘,共生鬼螺的雾依然不得不防。海面上平静了些许时间,这时候已经能认出方位了,江娆便是直接御剑去了不息门。
他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再想着立刻御剑从北冥回去,几万里冷风如刃,那估计是不想活了。
晏茗未此时也刚好想找个地方给自己疗伤,倒是省了跟江娆解释。
红玉/洞府门口,两根幽绿水晶柱子尤其耀眼,而其中一个柱子旁边倚着的那颗翡红巨蛋,也尤其显眼。
江娆一将月将落地,立马转身伸手去撕晏茗未身上那早已惨不忍睹的外袍,遭到拒绝之后还生气:“你松开,从小你什么我没见过有什么好藏的!”这姑娘一时都忘了,眼前的这个小师弟,她的确没见过。
晏茗未无法,只好自己动手将袍子脱了给她看,只是看到伤口的时候,江娆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是亲眼看见那根像手臂一样粗的冰刃将人捅穿了的,可如今,胸口处除了之前流血时沾上的血迹,和几乎已经看不到的仿佛只是被小匕首戳破了皮一般的小伤口,再没别的伤处!
江娆震惊的瞪大了眼又把人上半身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身后应该出现的洞也只剩一个可怜的小圆点,除此之外,她当然也注意到晏茗未左侧肩膀上那道像虫子一样的墨色疤痕。
江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只是并不十分确定,她转了一圈最后蹲在晏茗未面前看着他,等人解释。
晏茗未重新将染血的袍子穿上,毕竟北冥还是挺冷的,即使衣裳破了洞透着风也比光着强。
晏茗未垂下眸子笑了笑:“自从用了这副身体,我就再也不曾因为受伤留过一点痕迹,而且每次受伤,不论伤到何处,不论有多严重,都能很快愈合,只不过伤口大流血多的时候会稍微慢一些,灵力消耗多一些。”
“师姐,因为夜宴,这副身体是不死的。”晏茗未抬头看着江娆,笑容里满是凄凉,“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三十年前,我灵脉枯竭寿数将尽,后来机缘巧合遇到这副身体,这孩子天生羸弱,九岁时油尽灯枯,我本意是要救他,四百年前师尊用夜宴救了我,此生没能等到师尊虽然遗憾,能用他留给我的东西在最后救回别人一条性命,也不枉我在世间徘徊这么多年。”
江娆吸吸鼻子抹抹眼睛:“然后阴差阳错换了魂束对不对。”
晏茗未点头,抿唇笑了一下又道:“其实当初我并非是没有一点私心,我想让这个孩子带着夜宴活下去,希望终有一天师尊能遇到他,遇到夜宴,还能记起曾经的清吟。”
江娆皱了皱眉,板着脸道:“烈焰歌守着门为师尊聚灵的事你知道?”
“嗯。”
两人说话的空当,晏茗未胸口那个原本差不多跟碗口一样大的血窟窿已经完全长平,丝毫痕迹都看不出来,若不是此时一身血衣实在狼狈,只需要稍稍理一理被风吹乱了几绺的发丝,这人依然是那个清骨仙姿一丝不苟的晏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