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本就是灯会,不久前灯桥渡口处才起了一场大火,突起的邪雾还未散尽,这时镇上的主家客家都还围在一处,逃命的救火的看戏的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
玄榕本就体积庞大,就是将树冠晃上两晃都能让镇子抖三抖,此时忽见云水谣冲天而起的绿色火焰,于刚刚还惊魂未定的人们来说,可谓是天地色变。
可是对于仍呆在地宫里的两个来说,天再怎么变色也看不到,只是在地宫里转了一圈之后,蓦地发现,洞口似乎不见了!
云水谣突起的鬼火当然不止是惊吓到看大戏的路人,还惊动了刚走失了小主子的乱音坊,距离临水镇不远的汇川主城世家,还有,仍飘在数百里之外的江氏大红船。
彼时,能屈能伸的晏宫主正在乱音坊里找黎千寻所提到的“掌琴者”,手里还抓着一把异常简单古朴的七弦琴。
晏茗未面色凛然的拿着乱音琴从内院大大方方走出来的时候,正迎面撞上带了一票人风风火火准备去云水谣找人的大掌柜风满楼。
好在风门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闻名修真界的晏宫主如何随心所欲也有所耳闻,尴尬而又不失体面的招呼之后,倒是晏茗未直奔主题。
有恩报恩,有事说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扭捏的含糊。
开口从容不迫直截了当:“风门主,不知乱音琴的掌琴者在何处,烦请她跟我走一趟。”
言语平静不带一丝尴尬,坦荡的简直让人怀疑,他手里那琴究竟是不是顺手牵羊拿出来的乱音。不得不说,正面人物不讲道理起来,邪门的比流氓还难缠。
玄榕地宫的烂柯人茧中还困着三十几位凡修老人,此时玄榕将洞口一堵,除非不顾那三十几条人命,否则即使六壬灵尊和七情散人有天大的本事,如今也出不去了。
地下根须网实在过于庞大,稍不注意就会牵动树灵暴走,而此时被裹在树根里的脆弱凡修,活生生成了对付两位仙宗的免死金牌。
黎千寻咬牙啧了下舌:“这树妖可一点都不笨啊!”
绿水收拾了最后一根仍不自量力想要缠过来的细藤,拍了拍手扭头道:“好歹也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树。”
地宫里刚刚疯狂肆虐的根须此时几乎全都静了下来,像是大战在即中场休息似的,脚下的地底也停止了晃动。
被切断或劈碎的树根在地上缓慢蠕动,带着一点微弱的亮光,渐渐融在一起往回缩,窸窸窣窣的避开杀气冲天的两个老妖精。不多时,地上狼藉一片的断枝便被收拾了七七八八。
黎千寻盯着那无数条密密麻麻占据穹顶的发光根须看了一会,碰了碰绿水,道:“你有没有见过乱音坊的人在云水谣奏乐引鸾鸟?”
绿水抖了抖那一撮花白浓眉:“奏乐自然是有,至于是不是引鸾鸟,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鸟?”说完还不忘白他一眼。
“一年一次?”
“一年一次。”
“何时?”
绿水皱眉思索一瞬,道:“似乎不定,中元至中秋,或重阳前后。”完了看着黎千寻一脸凝重,又道,“言溪棠跟我水火不容,他那些乐术的讲究我可不会去看。”
黎千寻抬眼看了看脸上带了一丝讪然的七情散人,舒展眉眼笑了一下:“我懂。”
说着一撩衣袍盘腿席地而坐,捞起青鸾横架在膝上,绿水好奇道:“剑也能奏乐?”
黎千寻勾了勾唇露出一丝苦笑:“不能也得能,如今我身上可是一根弦都没有。”唯一的一根绝世好弦都在晏宫主那收着。
绿水翻翻眼皮在他跟前一蹲,对着那人一时不知该夸还是该损。
黎千寻十指涌出一缕几不可见的细小灵流,密密匝在指尖处,聚成薄刃形的灵流拨过青鸾凌厉的剑刃,轻挑慢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