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人群里，一个中年妇女低声说着，“那女人跳下船的时候，没穿衣服。啧啧啧，估计是在船上，遇到事了，不得已才跳下去的。”
这消息就劲爆了，围观的人里有不少都是举着手机录视频的。
有时候吧，看热闹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时间难过的。反正我和小漠是下午开始看的热闹，一直看到夕阳没入城市高楼里，也没觉得累。
只是那海警船已经回来了，换上了河道里救援快艇，五六只快艇呢，拉网，从下游往上拦截。其实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人是救不回来了。
就在我们身旁，还有好几个换上了潜水服的人，职业水鬼来了。嗯！捞尸的！只是等到天空昏暗下来，快艇都回去了，就连那水鬼的船都回来了，也没带回来尸体。
不过那之前昏倒送医院的家属，又回来了，手臂上都还留着针头呢。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神也不对，就好像身子摇晃两下，就要昏倒了一般。她哭着，给那些刚要脱下潜水服的人跪下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孩子吧。求求你们了。”
“阿姨，你先起来。别跪我们啊！”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说着，“我们也没办法。这天都快要黑了。明天，明天我们继续，我们往下游找。一定把你女儿给找回来。”
“不！不！她还能救的，她还能救的。”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这么长，除非她女儿是条鱼，要不早死了。但是这种话，也没人会跟这个快要崩溃的母亲说。小漠转着他的手机，低声说道：“我跟我朋友打听了一下，那船是几个二代包下来玩的，玩过火了。之前他们也约我了，我没去。这几天都跟着你跑，要不，这麻烦惹大了。”
我缓缓吐了口气，推开了面前的人群，走到了那水鬼领头人的面前，说道：“你们这样，找不到的。”
那领头人是个四十好几的汉子，看看我，说道：“天黑了！不捞！”
每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听他说得那么肯定，我估计这也是他们的硬性规定。我们帮人做丧葬的，也不是一个棺材，一套寿衣挖个坑就解决了。针对死因处理，让人走得顺顺利利的，才是硬道理。
我抿抿唇，才说道：“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你们再跑一次船。在船尾用绳子，牵着死者的衣物，在她落水的那地方附近，转转。今天，水流不快，你们是专业的，估计一下，她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开慢点，转转。”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旁另一个已经脱下潜水服的年轻人从我身旁走过，不屑地说了一句。
而那一直跪着的母亲，是一下抓住了领头人的手，就拼命点头说着：“求你们了，再试试！再试试！就按他说的。找衣服！再跑一圈吧。”
领头人皱皱眉，使劲拽起了那母亲：“你去找衣服，天黑了，我们就真不干了。还有半个小时这样！”
别的地方，对下跪是什么规矩，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在我们这，下跪，只对神佛和死人。这妈妈这么就给人跪下了，其实并不太妥。所以那领头人才会直接把人蛮力拽起来。给活人下跪！在我们这，就是咒人早死的意思。
那大妈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找她女儿的衣服，到是一旁跟我们一样，一直远远站着看热闹的一个年轻女人，就从一旁的一艘游船上，小跑着把一套衣服递到了那妈妈的面前。
我看着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画着妆，穿着漂亮的裙子。而跟在我身后的小漠，看到那女人，就有点变了脸色，直接把我往一旁拉了拉，低声说道：“外围。”
“啊？！”我有点不明白的叫了一声。
“啧，土包子。那个跳水的，估计也是这种性质的女人。陪人的那种。”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外围啊。那妈妈把衣服塞到了那领头人手里，领头男人看看衣服，再看看我，才点点头说道：“就让船开一圈，天完全黑前，我们就回来。”
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着他微笑点点头。领头男人招呼着自己的人开始干活了。他在上船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着说道：“相信我，她会出现的。”
船开出去了，那妈妈又朝着河边跪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小漠攀着我的肩膀，问着：“你就这么确定，能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