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茱回到家时,朱伯年正坐在前厅的楠木椅上,面部表情僵硬,头低垂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等朱茱走近,站定,他紧咬得牙关蹦出两个字:“跪下!”
以前朱茱再怎么胡闹犯错,朱伯年都不会用这种森冷的语气训斥她,更别提让她跪下这样的重话。
“爷爷!”朱茱垂手站在他对面,眼睛缓缓抬起,梗着脖子硬是不肯下跪。
福婆婆站在一旁,心里慌乱不已,她刚刚从老忠那打听到陆笙竟是伯年死对头方世强的女儿,知道这小两口的婚事估计要凉,她脸色发白,眼角睨向朱茱,见她毫无下跪认错的意思,心中更加焦急。
朱伯年抬眸,透过溟濛的光线朝朱茱看去,只一眼,就发现这孩子的变化,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看样子就是要义无反顾地跟定陆笙。
朱伯年加倍震怒:“还不认错?你今天当着全体董事的面跟陆笙跑出去,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可是伯年未来的董事长,现在陆笙是你的对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朱茱平静地对上朱伯年震怒的目光:“阿笙从来都不是我对手,她十三岁来我们家,疼我、护我,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啊,她十三岁就来朱家……”朱伯年眼神黯淡无光,神气委顿得让他看上去更加暮霭苍老:“我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竟抓只老鼠进米缸,亲手养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样侮辱的字眼,让朱茱又气又急,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攥紧裙摆:“爷爷,阿笙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背叛伯年的,况且她……她从来没认为方世强是她爸爸。”
听到方世强这个名字,朱伯年更是怒不可遏:“那这一次的合作案怎么解释,为什么板上钉钉的案子到最后会被飞扬抢走?”
“那是有人要陷害阿笙。”
“她又不是第一天进伯年,什么人早不陷害,晚不陷害,偏偏要在方世强把飞扬集团给她的时候陷害她,如今她要接手飞扬,说不定早有了吞并伯年的心思。以后,不准你再见陆笙,听到没有!”
朱茱心好像被什么刺中,她缓缓流下眼泪,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爷爷,不要这样,求求你别拆散我们,没有阿笙我就不活了。”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朱伯年把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脸越来越白,气喘也越来越粗,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猪爷爷,你怎么了?”朱茱脸色霎时大变,终于服软上前跪在朱伯年膝下,握住他双手。
朱伯年双手和双腿都难以抑制地震颤发抖,朱茱吓坏了,急得直喊,福婆没有走远,一直就在门外候着,她闻声奔过来从朱伯年兜里找出随身携带的救心丸给他服下,又熟稔地用掌心替他做按压。
朱伯年渐渐平静下来,他斜椅在靠背上,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着忧虑和颓唐。
朱茱嗫嚅着上前,被福婆用眼神制止,她含泪往后退几步,终究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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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朱伯年像是动了真格,不准她出门,就连手机也被没收。不仅如此,他还专门派两人盯着朱茱,每次她还没走到雕花铁门前,就被人捉回去。
朱茱开始不吃东西,今天是她绝食抗议的第二天,她和朱伯年面对面坐着,朱茱的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神色比身边已是暮霭之年的朱伯年看上去还要委顿。
朱伯年叹一口气,夹牛柳给她:“尝尝,福婆婆专门给你做的。”
朱茱不说话,脸色全是麻木和厌倦之色。
“太油腻?”朱伯年转而拨一个山竹:“吃水果吧,这个不腻。”
朱茱依然是木然的表情,仿佛心神早已出窍一般。
朱伯年沉下脸:“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见阿笙。”朱茱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放我出去见阿笙。”
“不许去。”朱伯年重重掷下筷子,气得直发抖:“我说过了,不许你再见她。”
朱茱站起来,纹丝不动地背着他:“那我就把自己饿死。”
朱伯年既恼怒又悲切,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却拿出对待仇人的态度,他举着手抖了半天,再次对福婆婆示下:“她不吃东西就随她,谁也不许来劝,还有陆笙,谁也不准心软放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