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域没直接回答,半晌才说“我来。”
车厢里一阵沉默,他知道林实也没有真的那样狠心,她还是在等自己说这句话。
后来的日子里,林实如她所说真的没有去过医院,但还是默认了陈域每天去探视的事实。
原本两家父母说好过年时见个面的,陈域那边不知他如何解释的,只说往后再推推。
日子一天天的往后走,除夕的那天,林母和陈域妈妈分别叫两人过去团年饭,林实没答应。
倒也没强求,只是知道她不爱吃鱼,说团年饭上一定要做鱼。
那一天的晚饭,是彦朗陪着陈域去买的菜。
林实列好了购物清单,半信半疑地问“真不要我去?”
“我跟姐夫可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没说话,他们走后,自己安静在屋里等,但依然提前准备着。
虽是团年饭,三人准备得并不复杂。
五个菜和一个鱼汤,简简单单吃了一个年饭。
晚上,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彦朗选的纪录片,有他来了以后,整个屋里还算多了些生活的喜悦感。
“姐?”
“嗯?”
“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看电视呢。”
“那我姐夫喊你,你怎么不理他?”
“.....”
林实没答,他们握着手,陈域微微挠了挠她的掌心,看了她一眼,很平静。
两人相望了一会儿,陈域轻声问“去看看?”
仿佛是一语成谶,林实愣愣地盯着陈域,没说话,低了头。
“走吧。”
他站起来拉林实,女人坐在沙发上不动。
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心,质疑产生这种念头的正确性。
陈域好似能窥视林实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蹲在林实面前,眼眸认真地盯着她,慢慢地说“你没有错。”
时间被凝固起来,林实看着陈域许久不曾开口说出一个字,反驳吗?她不能。因为陈域说的所有全是她真实的想法。
彦朗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说“姐,去吧。人一旦有了悔恨,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除夕的这一晚,三人一同去了医院。
因为是新年又是晚上,住院部的走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白色的灯照亮着每一个角落。
林实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推门和陈域进去,彦朗一人在外等着。
一个花甲老人和年过五十的病人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孤单的除夕,多少有些落寞。
看着林实和陈域进来,他们愣了会儿便随即笑起来,林父问“怎么今天来了?”
“挺闲。”林实答。
陈域笑了笑,没搭茬。
病床上的人状态比之前更差了,脸上没有丁点儿血色,说话时也气息微弱。林实看了一会儿后,撇开了头。
这一次聊天没再针锋相对,都是些简单的家常。林实没说话,一人坐在很远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好像想要走出这个空间。
好一会儿后,他们一同离开了医院。
彦朗和林实坐在后面,他突然看着路边说“咱们去宵夜吧。”
陈域答应,道“行,问问你姐。”
男孩拉着林实的手臂晃了晃,问“行吗?姐姐。”
“嗯。”
除夕的晚上还在经营的店铺很少,几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铺后,坐在路边吃了一顿烧烤。
味道很重,彦朗给林实倒了杯啤酒,说“姐,把杯子拿起来,咱们碰碰。”
林实照做,碰了碰彦朗的酒杯,一口喝完。她夹了些鱿鱼,沾了沾面前的酱油和芥末,不能接受的味道直冲脑门,她面不改色地慢慢嚼着。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彦朗给林实倒的每一杯酒她都喝了。因为酒量很差,直到最后,她已慢慢有些醉意。
回家的路上,陈域停好车,他揽着林实问“能走吗?”
女人摇了摇头,她尽力走得很稳,但脚下仍然是软绵绵的感觉。
“彦朗呢?”她问。
“坐车回去了。”
“他醉了?”
“没。”
“他怎么没醉?”
林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域,脸颊红红地问他。
“你才喝了多少?”
陈域有些好笑,也看着她。
“那你背我回去,我醉了。”
“.....”
耍泼呢。
陈域蹲下把林实背起来,稳稳地往家门口走。
她带着啤酒香的气息,温热的洒气在陈域的耳边,温柔的触感像极了她的心。
“我不是很重?”
陈域颠了颠。
“胖了些。”
林实听后倒没生气,咯咯笑了几声。
“陈域,我妈常说我这个人对待亲情很淡薄,可是我本就不喜欢与人过多的相处,所以我总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我曾经软弱到极点,时常因为一句不被肯定的话便妄自菲薄,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太多期待。直到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原来两人就算不说话,也能生出爱情来。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此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自己与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早已毫无干系。其实现实是比人心更狠,它对我的仁慈好像从那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如果生命真的有轮回,我们不要再这么晚相爱了。可是我更想做你的一只猫,阳光好的天气我要睡在你手边,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不会说话,但你一定知道我爱你。”
我不会说话,但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爱你。
男人走得很慢,他听着林实在他耳边说的每一个字,无力的气息表达着她的心思。
她思路清晰,林实醉了吗?
或许吧,可是醉不醉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想好好的爱着眼前的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