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声混杂着旁人细碎的惊呼声,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除夕夜的狂欢被一场斗殴生生打断。
到后来,苏泽宇也加入其中。
不过这场架并没有持续太久,被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拉开了,后来不知是谁报的警,一群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灯火通明的派出所内,戴着警帽的男子盯着电脑在输资料。
寂静的深夜,只剩手指敲打着键盘的声音。
不多时,来了名穿着警服的女民警,瞥了眼旁边的一堆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打扮得青春靓丽。她将文件放到桌上,调侃道:“大过年的来派出所聚会呢。”
男民警盯着电脑头也不抬,闻言啧了声:“除夕夜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聚众斗殴。”
在场一群人,除了苏沫和祁烟,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相较而言,祈燃脸上的伤最少,只有嘴角破了点皮。
没想到祈燃这么会打,陈晖完全没出够气,这会儿听到民警的话,愤愤然地指着祈燃说:“是他先动的手!”
祈燃一掌拍掉他的手:“你指谁呢。要不是你先打我兄弟,我会揍你?”
“谁叫那臭小子招惹我!”
“啧——”
“嗨嗨!”民警将调解书打印出来,拍到桌上,说:“你们还和解吗?要是不想和解咱们就按正常流程走,行吗?”
俩人没声了。
“都没话了是吧?不闹了是吧?”民警扫他们一眼,无语地摇摇头,手指点了下桌上的调解书:“调解书一式三份,你们都看看,如果有问题跟我说。要没问题就签了,大过年的赶紧回家去吧。”
憋屈归憋屈,陈晖到底不敢在派出所闹事。他家里是做正经生意的,要是真留下案底,对他将来的发展不利。
这点觉悟,陈晖还是有的。
于是,他很爽快地在调解书上签下名字。陈晖都不追究,他叫来的几个人自然也没意见,跟着签好字。
而另一边,碍于祈燃和苏泽宇是未成年人,祁烟和苏沫作为监护人替他们签了字。
双方都不追究,这事儿就算解决了。民警将签字版调解书存档,又苦头婆心地教育了一番,这才放他们离开。
一圈折腾下来,到派出所门外,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从年尾跳到了年初。
冬夜寒风刺骨,祈燃裹了裹外套,往外走。可才走了两步,忽觉不对,一转头,看到祁烟正往反方向疾步走去。
眉心猛一跳,祁燃喊她:“姐,你去哪?!”
这话一出,祁烟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小跑起来,转瞬就跑进拐角,消失不见了。
祈燃暗自低骂一声,偏头问苏沫:“她是不是又去找俞文昊了?”
苏沫没隐瞒:“嗯。”
祈燃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咬咬牙,骂祁烟:“没出息。”
深夜十二点,又恰逢过年,营业的出租车极少,连网约车都迟迟未接单。
等接单的时候,祈燃捏着手机刷微博。热搜内容与往年无甚差别,被春晚的各种话题霸屏。祈燃刷了会儿,觉得无聊透了,索性锁了屏,将手机揣进兜里。
百无聊赖间,祈燃的目光飘向身旁的苏沫。
忽地一顿,视线锁在她侧脸,久久没移开,直至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莫名地蹿起来。
日……
祈燃觉得自己快疯了,因为这份莫名其妙的悸动。
听到声响,苏沫偏头看过去,祈燃立马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假装观望远处是否有出租车过来。
装了半晌,祈燃看身边的苏泽宇,随便找了个话题:“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因为没经验,打架的时候苏泽宇被人揍了几拳,脸上添了好几块淤青,清秀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可怖。
苏泽宇摸了下颧骨上的伤,顿时疼得打了个激灵,嘴上却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祈燃被他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你说你都没打过架,冲进来干什么,还把自己整成这副惨样。”
苏泽宇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你是为我姐出头,我怎么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后面。”
这下子,轮到祈燃尴尬了。
他极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听到苏沫说:“谢谢。”
祈燃愣了下,才明白苏沫是在跟他道谢。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甚至于苏沫在说这两个字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祈燃不知怎么的,心跳又不可抑制地加速。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陌生却又奇妙。
“啊。没什么。”祈燃莫名有些局促,从口袋里抽出手,摸了下鼻子,说:“本来就看不惯他……”
-
夜里,江梅娟一直心神不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而与此同时,身旁的苏世南却睡得正酣,呼噜声震天响。
客厅里始终静悄悄的,在提醒着江梅娟,苏泽宇夜深尚未归来。
江梅娟翻来覆去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坐起来,靠在床头,给苏泽宇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响了好半天,没接。
江梅娟越发焦躁,心头总萦绕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锲而不舍的打了几个电话。
打到第八个,电话终于接通了。
听到苏泽宇声音的那一刻,江梅娟总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听到手机那头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在说拘留什么的。
江梅娟愣了下,连忙问他在哪里。
苏泽宇不会撒谎,支支吾吾好半天,在江梅娟的逼问下,说出自己在派出所。江梅娟一听,顿时炸了,忙不迭推醒熟睡的苏世南。
苏世南睡得正香,被吵醒后脾气不大好,问她大半夜折腾什么。
江梅娟慌慌张张地穿衣服,没好气道:“你儿子进派出所了!”
这下轮到苏世南慌了。
俩人随便套了件衣服,开车直奔市区。
到派出所附近,苏世南车还没停稳,江梅娟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远远看到苏泽宇,江梅娟冲了过去。在看到他脸上好几片淤青时,心疼得差点哭出来,不断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疼不疼。
对于江梅娟的过度关心,苏泽宇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是当着苏沫的面。他不动声色地扒开江梅娟的手,说:“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都伤成什么样了!”
“真没事。”苏泽宇说着,悄悄瞄了苏沫一眼。
顺着苏泽宇的目光,江梅娟注意到一旁的苏沫。
与满脸是伤的苏泽宇不同,苏沫脸上则是毫发无伤。
鲜明的对比令江梅娟的脸色瞬时沉下来,她松开苏泽宇,转而走到苏沫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苏沫脸上。
“啪——”
重而有力的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打懵了,连刚停好车往这边走的苏世南都愣住了,脚步顿住。
时间凝固两秒。
“妈!!”苏泽宇一把扯过江梅娟,急声喊道。
而另一边,祈燃也因为眼前这一幕呆了下。
下一刻,攥着苏沫的手臂护到身后,阴着脸对江梅娟说:“这位大妈,你凭什么打人!”
江梅娟没理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苏沫。
如果眼神能shā • rén,祈燃觉得苏沫这会儿早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我就知道你带小宇出来没不安好心,你欺负人的招数能不能换一换?!小时候是这招,现在还是这招!你不喜欢我,没事!给我脸色看,也行!但小宇再怎么说都是你亲弟弟,你就这么见不得好吗?!”
“妈!不是姐——”
“你别替她解释了!”江梅娟厉声呵斥苏泽宇:“你把她当姐姐,她把你当亲弟弟了吗?!你能不能别这么蠢!”
苏泽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妈!”
江梅娟却是不肯罢休,质问苏沫:“你瞧瞧小宇是怎么对你的!苏沫,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面对江梅娟的质问,苏沫显得异常平静,不气不恼。
脸上火辣辣地疼,应该是泛了红。
半晌,她抬眸看江梅娟:“我是没有心。你有吗?”
话语一滞,江梅娟冷笑道:“我怎么就没有了?苏沫,我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去街坊邻居那打听打听,要有一个人说我亏待了你,我江梅娟三个字倒过来写!”
她说的理直气壮,苏沫听完,轻笑一声。
这时候,苏世南走近,扫了苏沫一眼,不满道:“大半夜在派出所门口吵架,你们也不嫌丢人!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你看看你儿子,脸上都伤成什么样了!”江梅娟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苏世南看过去,一惊,连忙凑上前,关切地问道:“这怎么搞的,你干嘛了?”
“你儿子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他能干什么,当然是托你女儿的福!”
说到这里,江梅娟又瞪了苏沫一眼。
“妈,我都说了不关姐姐的事!”好脾气的苏泽宇显露出几分不耐烦。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赶紧去医院看一下。”苏世南说。
“不用,都是小伤。”苏泽宇拒绝。
“什么小伤,万一留疤怎么办?一定要去看!”江梅娟坚持。
“真不用——”
推推搡搡间,苏泽宇还是被江梅娟拉走了。
等走远几步,苏世南才恍然想起苏沫没跟上。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到苏沫仍站在原地,拧眉催促道:“你愣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
苏沫依然没动,反而轻轻笑了声。
祈燃微微侧头,垂眸看她。
从刚才的对话中,祈燃梳理明白了几人的关系。
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但苏沫从头到尾就像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未曾融入其中。
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冷静且冷淡,无论是面对善意还是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