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
苏世南是再婚,江梅娟是苏沫继母。
父母离婚那年,苏沫刚满三岁。在她年幼的记忆里,苏沫模模糊糊记得,妈妈走的那晚下了好大一场雨,像极了狗血电视剧里的场景。
她眼睁睁看着妈妈拎起行李箱,毅然决然的推门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世南拉着她,小小的手臂被攥得生疼。然后她趴在阳台窗户上,哭着朝楼下喊妈妈别走。然而妈妈只抬眸瞧了她一眼,随后利落的钻进黑色轿车中。
轿车扬长而去,溅起一片水花。
苏世南为此颓废了几个月,不过很快,他就遇到了生命中的真爱,也就是苏沫的继母——江梅娟。
那年年末,两人便趁热打铁领了证。次年,弟弟苏泽宇出生。
从标上被老婆抛弃的软饭男,到一气呵成完成恋爱结婚生子登上人生巅峰,苏世南的这波操作不可谓不秀。
那时候她尚小,记忆过于零碎,只知道自己突然没了妈妈,又突然蹿出一个妈妈。后来她读童话书,才知道继母都是可怕的大反派,不过江梅娟并不像童话书的继母那样坏,反而待她很好。
即便后来苏泽宇出生,该给苏沫的一样不少。
至少在所有人眼里,江梅娟这个继母是相当称职的。
然而只有苏沫知道,这些只是江梅娟做戏给外人看。
现实是——
给苏沫买的新玩具,回到家后所有权便交到了苏泽宇手上,她甚至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
苏泽宇吃完自己的糖,还要吃,便去抢苏沫手上的糖。苏沫不给,江梅娟便趁着苏世南不在,用针戳她的手指,她吓得哇哇大哭,不情不愿把糖递给苏泽宇。
在苏泽宇得意挑衅的表情里,苏沫红着眼眶轻轻啜泣。
末了,江梅娟还要当着外人的面,假惺惺的表扬苏沫:沫沫真乖,知道谦让弟弟呢。
或是在苏世南加班的时候,将她扔在家里,自己则带着苏泽宇下馆子。
等苏沫大点,这些对付小朋友的招便不大管用了。
江梅娟便挑拨她和苏世南之间的关系,所有苏泽宇闯的祸,一股脑都推到苏沫身上。然后再换上一副慈母的表情,劝苏世南: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沫沫还小呢。
那时候苏泽宇尚小,在苏世南打她手心时,躲在江梅娟身后朝她做鬼脸。
她盯着苏泽宇和江梅娟,咬着唇,硬是不认错。
不是她的错,她认什么!
苏沫也曾试着将这些事告诉苏世南,但是苏世南没信。
反而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不体谅父母的艰辛。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父亲是真的看不清江梅娟的嘴脸,还是假装看不清。
再后来,即便受了委屈,苏沫也不再向苏世南倾诉。
在外人看起来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下,苏沫像是个多余的异类,性格孤僻古怪,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的相处,一直持续到苏沫十二岁那年。
那年初秋,勤勤恳恳在车间干了十年的苏世南终于从班长升上副主任。他开心地不得了,趁着周末,邀请一群亲朋好友去山上烧烤露营,苏沫也被捎上。
夜里,半睡半醒间,苏沫听到苏世南和江梅娟在帐篷外聊天,言谈之间蹦出二胎之类的。苏沫只听了一耳朵,没在意,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中午,打道回府。
苏沫上了个洗手间的空档,再出来,一群人都走光了。
空荡荡的山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到底只有12岁,苏沫慌了神,不停地喊爸爸。
那是第一次,苏沫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恐惧到往后的半年里,总会从噩梦中惊醒。
苏世南说:沫沫,对不起,东西太多爸爸忙昏了头。
苏沫抽泣着,没吭声。
——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一只宠物,你怎么说忘就忘记呢。
想质问,可到底是没说出口。
无用的话说多了,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明白。
当然这些事,苏沫没有告诉祈燃。她知道祈燃是想宽慰自己,故而只笑了笑,点头:“嗯。”
俩人又聊了会儿,X光片子便出来了。苏沫拿去值班医生看,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下充血。
医生配了点消炎化瘀的药口服,搭配喷雾一起使用。
苏沫接过就诊卡,说了声谢谢,祁燃却不太放心,问道:“医生,她的腿真没问题啊?”
“就是看着可怕,问题不大,放心吧。”医生笑着调侃苏沫:“你这男朋友倒是紧张你。”
俩人均是一愣。
苏沫看一眼祁燃,对方的脸色有点奇怪,大概是跟她一样觉得荒唐。
苏沫澄清:“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样啊。”医生笑笑,打量祁燃:“那是追求者?”
“……”
这医生……真够八卦……
再待下去,估计祁燃的暴脾气又要上来了。
苏沫朝医生点头示意了下,拉着祁燃出了诊疗室。
到医院外头,苏沫又开始为打车犯愁。不过好在,他们运气好,等了十分钟,就有人打车来医院看急诊。
祈燃本着绅士风度,把车让给了苏沫,苏沫倒也没谦让,直接坐进车里。
她确实想早点回去,因为怕苏奶奶醒来发现她还没回去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