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大好,但应该还能再支持一段。”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是忧色不解,“老人家照看国朝这些年,打从北平起事到如今,一路风风雨雨都跟着过来了,如今她有不好,外头也都是人心浮动的,只盼着她能挺过这一关吧!起码,也得看着太子出世了才好呀。”
皇帝其实也希望太皇太后能支持到他成亲以后再去世,父亲去世以后,他就是承重孙了,得按儿子的份儿服三年孝。虽然天家服孝远没那么讲究,但若是在成亲前出了白事,也保不齐有人会借着这个由头,把婚事再拖个三年。他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祖母这一病,也令孙儿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悲痛。”
和真定长公主对着感慨了几句,见胡仙师来了,皇帝又上前殷勤询问了太皇太后的起居服药琐事,眼看时辰快到,他的经讲要开始了,这方才是依依不舍地告辞去了,临去时,还叮嘱长公主和仙师,务必要把他的问候带到。
吃过午饭,没有多久,太后和贵太妃也都到了,她们其实本来就在仁寿宫里,一个看奏章,一个理事,维护着朝廷和宫廷的正常运转。她们两人到得就巧,太皇太后小睡了一个时辰,刚刚醒来,正靠在床头,听胡仙师和真定长公主闲聊。
人老了就爱热闹,即使精力不足以支撑着听戏,也喜欢听人说话,取个热闹。长公主若不在,就是乔姑姑和仙师一道唠嗑,正好今日两人都到齐了,真定长公主便对仙师夸奖起了皇帝的孝心,“说来才十四岁大的孩子,难得如此懂事,这都两个多月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耽搁不了早晚问安。服侍起老人家来,那份细致和耐心,真是同龄人没法比!听说功课上也是顶呱呱的——这就是天生的龙种不假,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有他这么懂事,这么聪明?”
仙师也不会和长公主唱反调,“可不是,小时候还有些任性,这几年大了,真是脱胎换骨。行事有了章法不提,许多事上,都觉得他有一份大智慧,非但超出了他这个年纪,也是超出了凡人许多。”
虽说这夸奖都有些肉麻了,但老人家就是爱听,眯着眼,笑得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太后见了,行过礼也忙凑趣,“就是政事上都是渐渐有了见解,这几日看了奏疏,很多想法都已经是挺成熟的了,媳妇还纳闷呢,他这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份眼界——这就是真龙天子的表现!”
种种说辞,无非都是让老人家放下心事,别到了弥留时分,还担心国家的传承。太皇太后也挺吃这一套,笑着连连点头,有些含糊地道,“如此……便好。”
因为戴着不舒服,原来镶嵌的假牙都已经取下,现在她说话已是四处漏风,虽然身处锦绣之中,但细看模样,和同龄的农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还没等贵太妃开口,她又乘着余力还在,继续问道,“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