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頫坐在里面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面前的茶碗都换了三遍水,可他还时不时地端起来又放下去。
李熙这一照面,就皱了眉,朝郭茂看了眼,等他关了门退出去后,坐到曹頫的面前,伸手掀开面前的茶碗,拿茶盖敲了敲桌面,问:“怎么?是碰到什么事情?”心里却想着苏州城里,能让曹頫惹上什么麻烦事。陈鹏年这个知府在官场上和他的政见不和,可也没到对曹頫下手的时候,就像他也从不往陈鹏年家人姻亲旧顾上招呼。有时候表面不合未必是真的不合,只这些事情心照不宣,毕竟真有多好的关系也没有,政治上的事情,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下去了就是他上去,要真有机会弄下陈鹏年,李熙自己也不会手软。
“不是什么事情。”曹頫一看李熙的态度就明白他是误会了,可这事怎么说呢,他有些张不开口,可不说。
曹頫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侄子今个儿在酒楼里吃酒,一时兴起酒水就喝得多了些,去茅房的时候,碰见个人。”
酒楼里的茅房,多半在后院,后院又有后门。
曹頫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后门走过,这要是别人,曹頫兴许就会认错。“可那是十三爷,侄子不会认错。”
前两次南巡,第一次的时候,曹頫只在南京见过圣驾,也和十三爷有了往来,等第二次,得了十三爷的青睐,直接被带着去了苏州。这一路下来,算是相谈甚欢,也是那一次,让曹頫真正入了曹寅的眼。
同样的见圣驾,曹颙也去了,怎么就偏曹頫得了十三爷的另眼相看,说投缘肯定是有,当然也是曹頫自己抓住机会。
也就是说,对于十三爷,曹頫很难会认错。
李熙豁地起身,当着曹頫的面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曹頫问:“李舅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本来十三爷一个皇子不在京城,就够让人忌惮,偏是跑到苏州来,其他人,曹頫不管,就怕这里面牵扯到李家。他本就想得多想得细,看李熙现在的反应必然是知道十三爷的来意,那么伯父让他来苏州就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和李宝柔的婚事?
曹頫会琢磨曹寅的想法,曹寅不会不懂,他该是知道,这样一个婚事,不是不好,而是再好曹頫也不能要。
他要不起,所以一来苏州城就拒绝了。
“其实要我说,曹頫这小子比曹颙会来事多。”织造署衙后面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十三爷也在和四爷说曹頫这个人。“有情有义,就可惜了。爷这点情义,是比不上曹家给他的。”
曹家和李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同样也是一毁俱毁。这两家不,三家牵涉得太深了,基本上一个出事,就能顺藤摸瓜地拔出剩下两家的事情。
“就是可惜了。”十三爷摸着下巴,难得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可这次的事过后,哪怕曹頫其实知之甚少,可再相处起来肯定是不比从前的。
四爷没说话,手里拿着密信,看得眉头越皱越紧。
十三爷见状,坐了过去。
四爷看了他一眼,把密信递了过去。
很快,十三爷的脸色也变了。
“皇阿玛和太子……”康熙和皇太子之间的矛盾,底下的人不是不知道,一个觉得渐渐老去,一个羽翼渐丰,可皇位只有一个,前些年的时候,皇阿玛外出巡幸,都是留着太子镇守京城,那是信任和疼宠,而这两年,却是别人拘在身边,去哪里都带上。不知情的人会觉得这也是疼爱的表现,可十三焉能不知,同样的事情放到他们这些皇子身上是抬举,放到太子身上那是打压。
“四哥。”十三爷眼含担忧地看向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