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在月光里,那头终于起声:
“族中有能人,打小训练。而那时候进入不周山与臣打交道的除了黎鸿渐,全是道行浅的小少年,自瞧不出臣武艺傍身。入霁都后住的是以文立世的相国府,又是黎叔亲自带,故始终未露破绽。”
“方才你说旦丘。我想了想,当初你出现在小树林中那刻,确与往日不同。”【1】
只是彼时她与顾星朗、阮仲正为无聊之事拉扯,主要是那两位拉扯,生将她拽进去,三人同行的五味缸翻得人脑仁儿疼,也便没在那一瞬,多分心神与突然出现的沈疾。
她说完这句转头看他,冷白月光里对方的侧脸线条尤显坚毅,坚毅之上,似有一缕苦笑。
“我没想通的是,你既与黎鸿渐都从不联络,又怎会与姝夫人联络?还是,她来找的你?”
阮雪音在说这话时已经重望回苦楝的冠,轮到沈疾猛转头。
“殿下,何时猜到的?”
“刚刚。”
沈疾动不得,就那么望着她。月光里阮雪音的侧脸更显柔和,也更冷白,仰看树冠的眸子却亮极。
“阮佋曾言,两百年来为崟君观星占卜、游走四国的并非夏氏,否则他不可能长留夏杳袅在身边,所以姝夫人其实不姓夏,此一项,前年在边境她已经承认了。”她继续。【2】
“并非长乐郡夏氏,却会观星擅天象,其族人以占卜之术为崟国皇室效命、走遍青川,这经历,听着实在耳熟。”阮雪音转头,对上沈疾目光,
“所以她同你一样,是上一代走出不周山协助阿那坦行事的你的族人?她说家在崟西,实则是在青川之西;而那些族中占卜师被阮氏屠杀的说辞,那套故事,”
阮雪音蹙眉。
那套故事分明关联了宇文家得存续的始末,不像瞎编;边境时言有家族大仇要报,也不像做戏。
她一路推演,至今夜与沈疾对峙,到此刻,唯一想不通的只剩这项。
“殿下仍有疑窦,方才却一口咬定姝夫人是我方。”沈疾声轻,说不上忐忑又或释重负。
“太大的棋盘,执子的手不能太多,易失控。所以首先,我不倾向于认为姝夫人自成一方。”阮雪音道,“而与东宫药园相关的先辈,只剩下她,她能活下来,必非运气,必有缘故。隐匿最深最长的不周山一线同她八分契合,那么我愿意相信,剩下两分疑窦能够被解释。便请大人,为本宫解惑。”
沈疾也移目光向楝树的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