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没声。风继续吹。
“又在想他么。”阮仲问。
方才阮雪音是想起他了。
因为阮仲说起少年思慕,说起给喜欢的姑娘送礼物,她便想起少年的顾星朗——费心挑选紫丁香,巴巴搬往相国府;不周山买了碧玉镯,未及送出,姑娘与兄长定了婚。
真是美好又忐忑,欢喜又忧愁啊,少年时。再想这些不觉酸涩,只为他高兴,她虽没有,但他有过一整段丰盛的少年光阴。
也会有绚烂余生。
“雪音。”阮仲还在等回答。
“没有。”阮雪音便答。
“你可以想的。”阮仲道,“我们都明白。”
“你们想多了。”阮雪音道,“既过不恋。我会想起他,因为一起度过了许多年岁,但也只是想起,不是相思。”
阮仲不觉得这是真话。
尽管她表现得非常真。
“那么,可以开启下半程了。”他也便将计就计。
“我已经开启下半程了。五哥也该准备起来。你体内的毒,今年末最迟明年初便会清除,届时——”
“我无处可去,你明知道。”阮仲微笑看她,“咱们几个的景况完全一样,只能避世。那便将就一下吧,雪音,你和我。”
这非常不像阮仲会说的话。
比较像上官宴,因为无赖。
阮雪音只觉他越来越近,刚坐下时分明不是这个距离。
她很不显地向后移了移。
阮仲便更明显地逼近。
“五哥。”她严肃起来。
阮仲抬左手,阮雪音不知他要放哪里,赶忙侧开脸。
那只手却最终落下,按在她右手背上。她两手本都撑着地面,准备随时站起,所以这只手算是被固定住了。
另一只手随之也被固定。
手背是他掌心,手心是地面,冷热夹击,她终于闻到酒气。
“你喝酒了。”所以反常。她幡然醒悟。
“我们都喝了。”阮仲很清醒,那点子酒尚不足叫人微醺。
“你在喝酒,不该喝酒。”阮雪音试图挣脱,“放手。”
许多年前祁宫初雪夜,她也说了这么一句。
彼时那人说:放不了。
“我等了很久,一直没伸手。”阮仲和他说得不一样。
却是一样的强硬,难以挣脱。
她有些恍惚,挽澜殿暖阁的暖与蓬溪山春夜的风忽混搅作一团。
阮仲挨上了她的唇,她来不及反应已被攻破城池。风过林梢的巨大哗哗声穿过耳际脑海,另一个五月崖畔看星星的夜晚,那个人说:
小雪,我们要个孩子。
也是这样的侵袭,后背被硌得生疼,但那时是冰凉石板,此刻是古松斑驳的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