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生死一战,不然我有机会赢你?”陆吾皱眉盯着剑客,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于诸神眼中,昔日的地界生灵便如同蝼蚁一般,弹指可灭,试问谁又能想到会有今日之气象。万年以来,昙花一现者众多,但久立于潮头者却唯有你一人,既是幸运,亦是不幸,世事如此,莫能奈何。”
“就别替我瞎操心了,好好活着,别一不留神,就真陨落了。日后若有机会,肯定还要去找你喝酒的,到时候可千万别让我兜里的银子没处去花。”
陆吾扯了扯嘴角,神色无奈道:“说的跟你哪次喝酒花钱了一样。”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点江湖道义,还是要讲一讲的吧。”张欣楠白眼道。
陆吾会心一笑。
张欣楠问道:“话说,你今天到这里来做什么?”
陆吾提了提手中的那壶酒,神色有些伤感道:“杯酒祭亡魂。这一点小事,你应该不会阻拦吧?”
张欣楠瞬间收敛笑意,握住剑柄,沉声道:“老三让你来的?”
陆吾并未否认,坦言道:“武三思确实找过我,而且也说了这件事,但是我拒绝了。”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神识归于星海,魂魄葬于大地,此为亡者之幸也。距离天地之战,已过去了万年,距离人妖之战,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千年,所以是时候让他们得到安息了。”陆吾眼神坚决道。
张麟轩神色漠然道:“若我不答应,你又该如何?”
“天之四极,重现于北方天幕。既然是一场胡闹,又何不彻底放开手脚?秦湛因心结而自囚多年,又岂是一个孩子能轻易解开的。要知道,他表面越平和,心中积压的恨意也就越多,终有一日会突然爆发。届时会是怎样一种景象,想必你应该知道。”
“当年的‘五方之说’,受益者是谁,我不便多说,但深受其害者,非秦湛莫属。一小撮山巅之人总认为秦湛的道是先舍后得,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其他人或许不知,可是作为大师兄的你难道也不知?张欣楠,将魂魄一分为三,然后借机封锁某段记忆,确实是好手段,只可惜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旁人。要知道,有一种人所追求的安定,绝非是世道的长治久安,而是时局的动荡不安。乱世之下,英雄四起,执剑扫liù • hé,策马荡八荒,一统天下,自此青史留名。你嗤之以鼻,别人却视若珍宝,孰对孰错,各有高论,总而言之,苦了百姓。若想真的做成此事,除了借助北荒的大势之外,还需寻得一条真龙,好依附其身,做那扶龙之臣。”
“至于那条真龙该去何处寻找,用得着费心思?十方阁早就备着呢,真不愧为万法起源之地,对于世间苍生,还真是有求必应。昔日遗留下来的那份人主气运,你张欣楠弃如敝履,夏桀更是连看都不看,但一个以国为姓的少年,却从未说过他不要。若将人主之气以斗量之,可分十斗,十方阁占着一斗,世俗王朝的君主占着一斗,其余何在?唯秦湛一人所系。如此争斗不休,无异于养蛊,最终秦湛一旦选错了路,后果如何,你自己掂量。”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阻拦与否,但随君意。”陆吾神色严肃,拱手道。
话音刚落,陆吾便作势揭开泥封,准备以酒祭奠那些战死于此地的亡魂,然后再以青鸟之力指引他们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魂魄由此得到安息。
三尺青锋已然离鞘,抵在陆吾的咽喉处。
面前之人做出任何选择都有他的道理,所以陆吾并未感到丝毫诧异,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问道:“想好了?”
“絮絮叨叨一大堆,我还以为有何高论,说到底,就是为了威胁我?!”张欣楠冷笑道。
陆吾轻笑道:“与你谈判,实在不轻松,所以手中若再无任何筹码,我便不会走这一趟了。”
“那你可知威胁我的代价?”
“你要出剑,我也拦不住,可毕竟苟活多年,自保的手段总是有的,所以要想杀我,也不是太容易。”陆吾神色平静地说道。
张欣楠嗤笑一声,道:“朋友不多了,好好活着吧。至于你要做的事,我不拦着,你随意。”
张欣楠果真还剑入鞘,然后平移一步,侧过身子,算是就此让开了道路。
陆吾微微皱眉,有些迟疑道:“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