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由柜台上蹦下,缓缓走到张麟轩身前十步远,然后咧嘴一笑,问道:“你就是镇北王府七公子吧?剑客张欣楠的徒弟,齐岳泽的弟子,韩黎的门徒?”
张麟轩抱拳见礼,然后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叫罗浮,大罗天的罗,浮生的浮。”外貌看上去与bā • jiǔ岁稚童无异的孩子,依旧咧嘴笑着。
原本已经见过礼的张麟轩,此刻竟是再次见礼。只不过不再是江湖人见面的抱拳礼,而是符合他儒家弟子身份的拱手作揖。
罗浮摇了摇头,一幅不太开心的样子,眼神不再和孩子一般可爱怜人,而是变得冷冽起来,沉声说道:“念着与方才我说过的那三个人的交情,所以我便给你三次机会。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接下来若是再错,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眼前的“孩子”,既然称自己名为罗浮,且罗是大罗天的罗,浮是是浮生的浮,由此张麟轩大致猜测了一下他的身份。大罗天,乃是道教所称的三十六天中最高的一重天,而浮生有浮生若梦一说,浮生若梦,乃是道家哲学。浮生意为空虚不实的人生。谓世事无定,生命短促,如梦幻一般。所以张麟轩猜测这眼前之人,应该是一位道家弟子。而自己身为儒家弟子与之相见,若是打个道门稽首的话,显然不大合适。而且张麟轩忽然想起来了方才临出门前宋珺宓跟自己说过的一番话,是一个小和尚去见了自己先生,那么这罗浮也有可能会是一位佛家弟子,诸多权衡,所以张麟轩选择作揖而拜,这样最起码在世俗规矩上来说,无错。
对于眼前这个“孩子”突然之间的神色变换,张麟轩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相反却是格外平静。张麟轩嘴角微微上扬,淡淡说道:“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好客。相较于邻里之间的热闹,我更喜欢一个人清静地躲在书房。”
“不怕死吗?”罗浮冷笑道。罗浮的本意是让少年再选一次,可张麟轩却直接干脆不选了,这样的少年的确很有意思,可杀了这样的少年,则会更加有意思。
“不怕死,但不想死。”张麟轩依旧神色从容,显得十分淡定。
“但你可知这天总是不遂人愿,人总不遂人心。”
“但君子却愿成人之美,小人反是。”
罗浮伸出手指,指向自己,不禁笑道:“你是在说,我是小人?”
“难道前辈现如今不是体态娇小之人?”
罗浮哈哈大笑,道:“你这后生倒是真敢说话,可你知不知道说我是‘小人’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无外乎沦为这满屋鬼物中的一员而已。”张麟轩笑答道。
“既然知道下场,为何还敢这么从容?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或者说除了那道仙家的本命灵符之外,你还有别的保命手段?”罗浮对此确实心存疑惑,他很想知道在他屏蔽了少年与那道灵符之间的感应之后,这个起初心中震惊,却渐渐从容淡定的小子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或者说那个剑客张欣楠又给他留下了什么。
“因为这座城暂时还不允许你杀我。”
“哦?一座死物而已,我倒还真想知道知道,是怎么个不允许法!”罗浮眼神冷冽,右手掌心忽然多出一颗猩红色的念珠。他心念微动,这颗猩红色的念珠便朝着少年暴射而去,直指少年心口。
张麟轩微微一笑,淡定说道:“再不出手,我可就真的死了。”
少年的话音刚落,一尊原本位于苍穹之上的等人高金身法相,瞬间坠落,来到此间,正好挡在那念珠与少年之间。
罗浮不禁抬头望去,目光穿过楼顶的木梁砖瓦,看向那云端之上,不禁讥笑道:“原来竟是你们这个几个老家伙在这监考,怎么,冷猪头肉吃不上了?”
整座朔方城的上空,在那缥缈的云层之间,有三位分别出身自儒道释三教的大修行者,他们便是此次大考的监督之人。进入考场之后,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名门大派的宗主也好,不入流的山泽野修也罢,总而言之,在他们三位的眼中其实都是考生,两者之间并无不同。既然如此,那便都要参加这次考试。彼此之间不得交头接耳,行作弊之事,亦不可大声喧哗,行斗殴之事。总之一切都要按照圣人们定制的规矩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