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几次被自动挂断,余玖就知道翟迟肯定会担心,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人会直接出现在小区外面。
不是说明天来接他的吗?
他没有回答翟迟的问题,转而问:“你怎么在这儿?”
“……”
翟迟愣了一下,总不能说是因为余玖一直不回微信他不放心专门跑来的吧。
他抬头看了余玖一眼,“老张他们去买集训需要的东西,我想叫上你一起……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静音了,没听到。”
余玖第一时间辨明了局势,随口应了一句,把受伤的右手藏起来,同时站到翟迟的右边,打算蒙混过关。
然而翟迟在看到他的时候就起了疑心,又是个行动派,在余玖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拼命缩在身后的手。
余玖猝不及防,力气又没他大,缠了绷带的手顿时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
翟迟瞳孔骤缩:“你……”
余玖试了一下手抽不回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余玖:“……”
用纱布随意裹缠的手连划开的口子都没完全盖住,从手背到手腕……什么水果刀能划到手背上去?划出这种诡异的痕迹?
翟迟看着他手腕处被浸红的纱布,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他看着余玖沉默着低着头,哑声道:“又不想说?”
第一次闻到余玖的信息素,发现他omega的身份的时候,余玖说得就是这句话。
现在被翟迟问出来,余玖一时无措。
他沉默片刻,示弱一般道:“先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待在这。”
翟迟心里一刺,紧抓着他的手松开了。
他转头看了眼余玖家别墅的方向,换了余玖的左手,拉着他出了小区。
他就不该让余玖一个人回来!
这次门卫大爷问都没问,看到余玖手上被血染红的纱布,在门卫室里叹息着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翟迟的车就停在小区外,余玖一言不发地被他“拖”上了车。
司机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小伙,似乎和翟迟关系不错,看到他从小区里拖出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还半强迫地把人塞进车里,忍不住刚想调侃“人家好像不愿跟你走啊”,结果下一秒看到了余玖带血的手。
调侃的话咽了回去,司机拿出专业素养,“少爷,去哪家医院?”
翟迟刚要说话,被余玖抢先打断:“不去医院,去对面那条街,有家小诊所。”
“……”
司机又看向翟迟。
翟迟没说话,算是默认。
车从小区门口驶走。
余玖口中的小诊所是一个中年大叔开的,看到余玖带伤走进去,二话不说先去拿了工具。
酒精棉球和纱布,看到医生问都不问就拿了东西出来,翟迟蹙着的眉头又紧了一层。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余玖是这里的“常客”。
可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
余玖从自己家别墅里出来,手上的伤如果不是他自己弄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让人不回家是不现实的,那是他妈妈,和余玖有着断不开的血缘关系。
而且不回家他又能去哪儿?
他还没有成年,他躲得掉成年人的掌控吗?
他甚至不能向相关部门寻求帮助。
余妈妈有精神上的问题,除非去做精神鉴定,否则部门给不了他什么帮助。
而把人送去做精神鉴定,余玖将面对的不只是余妈妈的癫狂,还有舆论的谴责。
外人从来不管你经历了什么,网络上人人都是道德高崇的批判者,他们只看得到儿子送妈妈去做精神鉴定,而对余玖遭受过的伤害,除了口头上的心疼,他们就只剩下一句话:那可是你妈啊!
面对一个生了病的亲人,忍忍就过去了。
可一个“忍”字说得简单,要做到有多么不容易?
翟迟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年余玖是怎么过来的。
包扎的过程中,余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像是已经习惯了疼痛,甚至在医生用酒精清洗伤口的时候他还有余力发呆。
翟迟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司机小哥正倚靠在诊所的门框上玩手机,这个时候诊所刚刚开门,连门外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忽然一条微信消息进来,司机小哥看了眼翟迟,用手指点开。
——想办法联系一下毕南青。
“……”
司机小哥愣了一下,看了看诊所里另外的两个人,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余玖的手已经包扎好了。
他向医生道了谢。
这家诊所的医生话不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只是好奇的目光难免落在翟迟这个陌生人身上,还有两个人从进门起一直拉着的手上。
余玖被他看得不自在,尴尬地“咳”了一声,拽着翟迟离开了诊所。
上车之后翟迟还不肯松手,余玖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松开。”
翟迟不松,转头看着他。
余玖道:“热。”
“……”
虽然还是上午,但气温已经上升了,在诊所里待的这一会儿,两个人的手心都冒了汗。
翟迟只能松了手,让司机把车内空调打开。
一路上翟迟一句话都不说,余玖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