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曹玮的事,刘太后和赵祯继续听陈琳读其他的奏折,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然后母子俩又是午膳、休息,到了下午未时,刘娥才回了自己的福宁殿。
送走了刘太后,赵祯暗自舒了口气,回到文德殿,赵祯摘下头上的帽冠扔给陈琳,直接往御座上一靠,舒服的shen • yin了几声。他像个东京街头上的闲汉一样,就这么躺在御座上,哪还有点那个严谨的官家形象。陈琳见怪不怪,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捧着拂尘当他的背景板。赵祯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突然他抬起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守在殿外的张茂实听到赵祯唤他,立刻进来向赵祯请示有何吩咐,赵祯却坐起来,指指旁边的锦凳,让他坐在一旁说话。张茂实吓了一跳,这可是宰执才能受到的礼遇,他一个小小的阁门祇侯如何受得起?张茂实连忙推辞不敢,赵祯却是不允,逼着他坐下。张茂实推脱不掉,惶惶不安坐下后,小心问道:“官家,是不是微臣做错什么事了?”
赵祯不耐烦的说道:“别乱想,朕心里憋得慌,只想找个人聊聊。你成天谨小慎微,能做错什么!每天一大早就行礼如仪,生怕行差踏错。说句实话,你跟朕如今是越来越生分了,朕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变成这样?难道朕对你很苛刻么?朕可一直把你当作兄弟啊!”
“微臣不敢!”张茂实吓得立马拜伏在地,连连叩首,”以前臣年轻不懂事,请皇上恕罪。”
赵祯忽然暴怒,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斥道:“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你每天拜来拜去,朕又不是庙里的泥菩萨,你烦不烦啊?给朕滚出去!”
张茂实如蒙大赦。立马磕了一个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赵祯气得嘴角哆嗦,指着他的背影问陈琳:“为什么会这样,朕有这么可怕吗?张茂实以前不这样啊,最近中了什么邪?”
陈琳笑了笑,揶揄道:“官家一向仁慈,老奴以为并不可怕,可是流言可怕啊!这孩子,最近被那些风言风语给吓坏了。”
“何解?”赵祯忙问。
“呵呵,”陈琳笑了,戏谑道,”有人因张茂实生长于宫禁中,宫廷内外有人怀疑他是先帝的私生子,市井小民难以分辨真伪,结果越传越离谱,不知怎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官家你说他怕不怕?”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劲。”赵祯一拍额头,骂道,“庸人自扰!他越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外面就传得越凶。流言止于智者,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道理还不明白。”
“官家说得是!这种事情越是去澄清,越是说不明白。人啊,本性都是善忘的。只要不予理会,时间长了,人们自然就忘了此事,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也真不了。”
“罢了,随他去吧!张茂实是个聪明人,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此刻的赵祯早已脱下龙袍,疲态尽显,“陈琳,朕十三岁继位,如今到了弱冠之年,整整五年过去了,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做得如何?”
陈琳回应道:“官家日夜读圣贤书,将来定是大宋明君!”
“嘿嘿,”赵祯冷笑一声,讥讽说道,”你见过连身边人都有事隐瞒的明君吗?”
陈琳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说道:“官家何出此言?”
赵祯冷冰冰说道:”陈琳,不要妄想继续在朕面前撒谎。朕不傻,早就瞧出端倪来了。老实告诉朕,施平究竟是曹家的什么人?为何太后如此忌惮此人?”
“官家,奴才……”陈琳噗嗵一声,跪倒在地。
“说!”赵祯冷若冰霜。
陈琳汗如雨下。这么多年了,这还是陈琳第一次感觉到这位仁慈皇帝的威严,皇帝就是皇帝,哪怕他再仁慈,一旦发怒了,也是很恐怖的!
“不想说,”赵祯盯着陈琳,一字一句,”朕留着你何用?从现在起,朕不需要你了。你马上去永定陵守陵,去陪先帝吧!”
“官家恕罪,奴才说。”陈琳知道不能够隐瞒了,赵祯这是动了真怒,”官家,施平的母亲是曹玮将军的幼妹,他……他……”
“他什么?”赵祯步步紧逼。
陈琳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施平……是曹家第八女曹瑞,与先帝私通生下的奸生子……”
说出这个秘密,陈琳如同虚脱了般瘫倒在地。
“啊?他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