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几乎就在济案法师要直接将他拉过去时候,他就先到,“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济案法师觑了了章法师一眼,还想要说什么,却不经意间看见了章法师那张紧闭着眼睛的面容上不甚明显的倦乏,他闭上了嘴巴,低头继续整理信息。
这却是默许了。
但了章法师也没有再拖延,短短的一盏茶工夫过去后,他不等济案法师来催,自己就从软榻上撑起来,出现在济案法师对面。
他觑了一眼济案法师,确定济案法师现在的进程后,便直接捡起了一枚空白玉简来,闭上眼睛将一位星辰修士的信息录入玉简去。
两个人做事总是要比一个人来快。
等到今日份的资料梳理完成后,济案法师停下手来,看着了章法师通过梦境世界,将他们今日里的成果挂靠在净涪法师的梦境世界边沿,只等待净涪法师入梦带走。
“不得不说,”济案法师感叹道,“梦中证道**果然很是了得。”
了章法师禁不住给了济案法师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想说的不是了得,是便利吧。”
济案法师呵呵笑着,却不应话。
了章法师懒得理会他,只闭着眼睛享受今日里难得的这一遭闲暇。
济案法师沉默了半响,很是随意地问道,“那位法师的身份和来历,还是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了章法师都不睁眼,直接就闭着眼睛回答他道,“也不是。”
“哦?”济案法师尽管没有看向了章法师,却问道,“除了确定这位法师归属药师一脉外,还有别的吗?”
了章法师懒懒反问,“难道确定那位法师出身药师一脉,就不是收获了么?”
济案法师没甚好气地瞪了了章法师一眼,“哦,既然这个算收获,那你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净涪法师,而是将事情按下来了?”
了章法师辩解道,“不是不说,而是就算我说了,此时的玄光界里也没有哪位药师一脉的法师能够接过那枚玉佩,顶替净涪法师温养那枚玉佩中的法师。”
了章法师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更何况,你真的就觉得现在玄光界里的这些药师一脉法师,够资格顶替净涪法师温养那位法师的残魂?”
济案法师沉默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就算了章法师的话很不好听,但他说的确实都是事实。
温养那枚白玉玉佩中的佛门法师残魂,就算与那位法师一样出身药师一脉的佛门法师,也仍旧需要有一定的境界。最起码也得是玄仙境界......
这一个先决条件,在现如今的玄光界中,委实不是太为难人的事情。
但因为白玉玉佩与白玉天的相互呼应关系,因为白玉天又是这玄光界中魔门六重天之一的关系,所以除了法师修为的要求之外,想要温养这枚白玉玉佩中的佛门法师残魂,那位药师一脉法师也需得走入魔门六重天中的百余天去。
这才是真正拦下所有人的难关。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踏足魔门白玉天。
有这份心的,身上担了其他事,不能□□,没有这份心的......那还需要提起来么?
了章法师又道,“既是这般,倒不如就莫提起,只让那枚白玉玉佩留在净涪法师的手上呢。”
济案法师顿了一顿,却是转移了话题,“了章,你觉得,那白玉玉佩中的佛门法师,会不会与昔年那位临正法师相关?”
了章法师静默了片刻,才摇摇头,“我亦是不知晓。”
他很快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
济案约莫是想将这位仍旧保留一线生机的药师一脉法师的消息往东方净琉璃佛国中递,说不得东方净琉璃佛国中还会有更多的反馈。更或许,还有可能会有人从东方净琉璃佛国中走出,往这玄光界中走一趟也不定。
了章法师终于掀开眼皮子,从眼缝处漏给了济案一个目光,“那位临正法师一脉多年凋零,到现如今,他们也只有一位天仙境界的法师进入了东方净琉璃佛国。现在的话,那位法师还在闭关......”
“闭关?”济案法师喃喃自语,想到了什么。
“不错,那位法师还在闭关。”了章法师点了点头,“若是顺利的话,等那位法师出关之后,说不得就成就玄仙境界,能担起这项任务来了,但......”
了章法师又将头别了回去,他看着院子那四四方方的天穹上悠悠晃荡的白云。
“就算那位法师顺利出关,成就玄仙,就算白玉玉佩中的那位法师,真的就是临正法师一脉的,你猜那位玄仙境界的法师,会不会愿意将白玉玉佩接过来,自己温养?”
济案法师又沉默了。
他明白了章法师的意思。
他不是就说,那位或有可能成功突破玄仙境界的法师不愿意将白玉玉佩接过去亲自温养是因着疲懒,又或是不愿意冒险,了章的意思是说,相比起那位法师亲自温养白玉玉佩来,他或许会更愿意让净涪法师继续帮着温养那缕残魂。
毕竟净涪法师的未来是诸天寰宇各位太乙境界以上的修士都可以预见的灿烂辉煌,白玉玉佩中存续的那位法师能吊着最后一线生机遇上净涪法师,说不得是那位法师乃至是他们那一脉的缘法。
既然如此,谁愿意这般轻易地坏去这一份缘?
济案法师道,“总该是要将消息送到东方净琉璃佛国去的,而且净涪法师那边,也得跟他说一说,否则若有人用这一段缘法算计净涪法师......”
他的声音轻了许多,“那我等便是好意,也变成坏事了。”
了章法师闭上眼睛小憩,他也轻声道,“我知道。”
济案法师看见了章法师这般模样,原是想着放过他去,让他好生歇一歇的,但他很快想起另一件事,就又抓住了了章法师问道,“了章,玄光界佛门的各法脉,可有将拜帖送到净涪法师那里?”
了章法师嗤笑一声,“没有。”
济案法师叹了口气,“所以他们这是?”
了章法师就道,“他们已经选定了立场了吧,不必理会他们,既起了贪念,后头自然有他们的苦果吃。”
济案法师自然也知道了章法师所说的,他们已经选定了立场,到底是哪些他们,又到底确定了什么立场,但这会儿,他却无心再梳理这些,只与了章法师道,“那接下来的小会,我等可就要沉默些了。”
了章法师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嗯。”
玄光界佛门各法脉的立场,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已然明了于心,净涪心魔身自也看清楚了。
他并不生气,只笑,‘所以玄光界的佛门法脉,也想从浮屠剑宗那里得到些什么吗?’
佛身现在留在白玉天中,大多数心力都在温养那枚白玉玉佩,同时通过白玉玉佩与白玉天那隐隐的呼应,参悟白玉天玄妙,忙得不亦乐乎,倒是分不出什么心神来关注玄光界人间里的情况。
听得心魔身这话,佛身才将心神分了部分过来,细细察看一遍玄光界人间里,佛门各法脉的动静。
他却很有些疑惑,于是就问道,‘但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浮屠剑宗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
心魔身也没有想明白,‘现在不确定没关系,总有能确定的时候,单只现下来说,真正需要注意的,就是这玄光界佛门各法脉,到底能将多少人,拢到他们那边去了。’
佛身想了想,并不多说什么,‘且只交给你吧。’
毕竟现在执掌着那具于玄光界人间里行走的傀儡肉身的,是心魔身而不是他。他的话,现在的任务还是这白玉天,还是这枚白玉玉佩里昏睡的残魂。
待到这枚白玉玉佩中的残魂清醒,又或者他更快一步探明这枚白玉玉佩与白玉天重天世界的关联,他们最开始的谋算,说不得就能有很大的进展了。
净涪佛身想定,又闭上眼睛去。
他手上托着的那枚白玉玉佩上,有金色的佛光流转不定。金色佛光每在这枚白玉玉佩中流转过一个来回,那些金色佛光中就会有部分柔软温和的光芒融入到那缕淡薄微弱的气机中去。
那个速度很是缓慢,显然效率不高,可即便如此,净涪佛身仍自闭目安安定定坐在原地,不急亦不燥,不疾也不徐。
越过偌大的识海世界,净涪心魔身遥遥地往佛身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往净涪本尊的方向看了看。
净涪本尊的生活,还似先前的大多数时候一样,既清闲也不清闲。
说清闲,自是因为净涪本尊他可以清清静静地修行,参悟任何一部他想要参悟的经典,专研每一个他想要参透的疑问;而说不清闲,自然又是因为净涪本尊他身上所担负的任务了。
就似现在这样,净涪本尊自顾自地立在案前提笔誊抄经典。而在他的那间静室之外,则正有两位随侍小沙弥将他们手中托着的经典仔细分理到藏经阁的各个书架上去。
两位小沙弥手中的经典,并不都是出自净涪本尊的手笔,心魔身自然清楚。
但那是因为,诸多由净涪本尊亲笔誊抄的佛经佛典里,已经被借出去的倒也就罢了,还留在妙音寺藏经阁里的那些,却都被这些藏经阁的小沙弥们悄无声息地从书架上取下收好,只拿各位大和尚们的抄本顶替了。
藏经阁里各位沙弥、比丘们的动作已经尽量隐蔽了,可奈何净涪本尊的抄本从来就被妙音寺里的各位沙弥、比丘盯得死死的,少了一部都能发现,更何况是这么一本接着一本的被替换去?
就为着这件事,妙音寺藏经阁的诸位沙弥、比丘们可是很惹了些怨气。
但妙音寺藏经阁的各位弟子却没有半点退让,甚至还振振有词。
“净涪师兄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的手抄珍贵,自然就得仔细收起,我们不过是尽了自己藏经阁弟子的职责而已,又有什么错来?”
“呵,职责?你们的职责就是将净涪师兄的手抄本收起来,自家慢慢品读,却不在意自家师兄弟的么?!”
“就是,净涪师兄的手抄本先前也是一直放在藏经阁的书架上的,你们便是藏经阁的弟子,也不能这般轻易就将净涪师兄的手抄本从书架上取下来的啊!我们还想要好好品读呢!”
“净涪师兄的手抄本先前为什么会被放在藏经阁的书架上,你们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对啊,先前那是因为寺里举行**会,世界各处的法师、善信都来我妙音寺里参加**会,而在参加**会之余,诸位法师、善信还常出入我妙音寺藏经阁,借去我藏经阁中诸多经典,我藏经阁险些被搬空,这才不得不将净涪师兄的抄本也奉上去填补空缺......”
“而如今!如今**会已经结束多时,诸位法师、善信各自散去,我妙音寺已经没有太多的外人,藏经阁逐渐恢复过来......自然也就需要将部分经典收回阁里,被回收的绝大部分,是净涪师兄的抄本,那是因为净涪师兄的抄本珍贵,这又有什么问题?”
藏经阁外的诸位弟子一时语塞。
问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会期间,乃至**会结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藏经阁里的经典被大量借出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那些先前被大量借出的经典现在既然大部分都被收回藏经阁中,自然就该摆上藏经阁的书架里,这真的很理所当然。
但......没有问题,不代表他们就甘愿啊。
看看现在被藏经阁收起的那些书典,再看看如今被摆放在藏经阁书架上的经典......
任谁吃过了大餐之后,再回归到清粥小菜的日子,也不能轻易习惯,更不能甘心的吧。
围堵着藏经阁弟子的诸位妙音寺沙弥、比丘各各对视一眼,才有一位比丘说道,“诸位师弟,我听闻净涪师兄如今在阁里潜修时候,也不忘梳理我妙音寺的法脉传承?”
那些被围堵着的藏经阁弟子中,也很快推出一位比丘来,他站得笔直笔直,骄傲应道,“确是。”
那位围堵着的比丘就笑了笑,道,“如今净涪师兄放在藏经阁里的大部分手抄,都是净涪师兄在梳理我妙音寺法脉传承时候的成果,可是?”
藏经阁的比丘面不改色,再次应道,“师兄所言不差。”
尽管这位藏经阁的比丘脸色与先前回答的那第一问时候别无二致,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其实更谨慎警惕了。
藏经阁的各位比丘、沙弥暗自对视一眼,也都提高了警惕。
那位围堵着的比丘却是完全无视了他的警惕与谨慎,笑得高兴且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