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若没有这一手玩出花儿来的虚实之道,这位大概也成不了大罗道果吧......”
早早就被人揪出来给斩断道路了,哪儿还有以后?
“也不全是这个远古吧?毕竟,这位出身佛门禅宗,上头有人护着呢......”
“笑话!若只凭旁人护着就能成就大罗道果,那整一个诸天寰宇,大罗早不知多少了?!哪还似现在!”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地揪着那些因因果果的事情争辩不停,终于有人不耐烦了。
“够了!现在是争论这些的事情吗?!”
随着呵斥声响起的,是完全镇压下四方虚空的恐怖气机。
一时间,这片道宫群落界域的八十余位金仙大修齐齐噤声,再没有一点动静。
直到好半响后,才又有人开口打破困境,将那些金仙大修们解救出来。
“诸位道友真的就一点辨别那位净涪法师真身的办法?”他音调缓缓,听起来着实温厚。
可就是这样的一道声音,却让一众金仙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说来惭愧......”
“我等,我等着实想不到办法......”
“是吗?但我记得......这位净涪法师第一日踏足我玄光界天地时候,可还没有这分能耐的?诸位在那个时候,难道就没有布置?”
他可不信这些家伙会那么老实。
“当时,当时......”八十余位金仙大修中,有人支吾着开口。
“嗯?”那和缓到温吞的声音短暂扬起,带出了一点疑问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压迫力。
“那位净涪法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等或许没有亲自与他打过交道,但也不是就一无所知。哪怕当时他还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个落在他身上的手段又不是无功而返?现在再来说这个有什么用?”
“没错,而且当时我等就算能看出些痕迹,可这些年来那净涪法师修为堪称突飞猛进,如今都已经快要与我等一样正位金仙了,我等哪还能像当日那般轻易捉住人家的痕迹?”
“唉......说来,这位净涪法师的修为精进的速度也太过恐怖了吧?这才多少年啊,居然就已经快要证就金仙道果了?”
“这位净涪法师,除了他当前显露出来的根底以外,莫非还有旁的来历?”
“难说......”
“有也不足为奇,这诸天寰宇如斯广袤悠久,谁又知道这是哪位前辈因着什么事情落入了轮回去?”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位净涪法师......说来,谁知道这位净涪法师岁数几何啊?”
“我恍惚间听到些消息,说是这位净涪法师,现在还不足百岁?”
“不足百岁?!真的假的?!若他真能在近些年内迈出那一步,正式成就金仙道果,那......”
“嘶!”
“百岁不到的金仙......”
各位金仙大修们很有些恍惚。
要知道,他们也都是金仙。而这一路走来到底经历过多少磨难,他们自己又是如何跋涉着闯过来的,他们委实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跌跌撞撞步履蹒跚走过来的他们,居然在忽然间在门槛外发现了那么一个人。他脚步轻快,姿态写意,动作清闲......
“这就......过份了吧?!”有人喃喃开口道。
“一般而言,似这样修行速度突飞猛进的家伙,接下来的修行都会因为种种缘故放慢,总不可能还保持着同样的突破速度......”
这位金仙大修说话的时候,几乎大半的人都往他那边看了过去,眼神莫名的复杂。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些牙痛的样子啊。
“有道理......”
“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这样不错。”然而,这位金仙大修接下来的话风却是猛然扭转,“但谁个就能保证,这位净涪法师,真会像我等惯常所见的各方修士那样呢?”
“这个......”
有人听着这话很不满意,直接开口道,“道友的意思是,这位净涪法师后续还会保持着同样的精进速度?在百岁不到的金仙以后又来个两百岁不到的太乙,五百岁不到的大罗?真当修为境界的跃迁与突破像喝水一样的简单?!”
“对我等来说,太乙也好,大罗也罢,都是遥不可及。但对人家来说,还真就未必。”
那位金仙大修淡淡将话接了下来后,也不去看那位几乎怒容满面的金仙大修,直接转了目光团团看过所有人一眼。
“诸位可莫要忘了,那净涪法师,身上已经出现了大罗征兆。哪怕眼下的净涪法师连金仙道果都还未证得,可人家的未来却要远胜我等。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这位金仙大修说话的时候,即便在场八十余之多的金仙大修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垂着眼睑专注地思考,可还是有那么几位,遥遥与他对视一眼,然后才错落目光。
“够了!”有人忍无可忍地爆喝一声,“你等也莫要在这里东掰西扯的转移话题了,都直说了吧!那净涪法师再是不好招惹,我等也没想要平白去得罪他。我等不过就是要借他的动向来来窥见未来一角而已,用得着这般小心么?!”
绵延不知几万里的道宫群落里,不少金仙修士遥遥交换一个目光,都有些无奈。
用得着这般小心?
当然用得着啊!
君不见当日那些以这位净涪法师为中心推演他过去、现在、未来的那些天机一脉大修士们,如今又都是个什么下场?
有那些前车之鉴在,哪个有意要窥探这位净涪法师底细的修士不得先在心里打个突?
面对这些同道的沉默,那位金仙大修也不禁一时无言,半响后才道,“不用这位净涪法师为推算中心确定他的动向不是也能探得不少信息么?”
即便他们绕了几道圈子来收集信息,难免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心力,所得的信息更免不了出现许多冗余和干扰,可这样的做法它安全啊!
而且那些一时看来冗余的信息,可未必真就那么无用。毕竟这位净涪法师的目的未必就是他们的目的,他想要做的事情,也不一定就与他们有关。但......偌大一个玄光界天地,总是有这些信息的用武之地的。
“就这样定了!别废话,不然再这样拖下去,等局势再度变化,呵......”
这道理谁个又不知道呢?先前不过是谁都不愿意做这个领头的,所以才百般拖延搪塞罢了。
如今既然有人变相站出来,这些金仙大修们也就见好就收,一个个开口附和。
“我等现下或许还是不能确定那位净涪法师的本尊,但也并不是就完全无法从这位的动静中探得些什么。”
其中一位金仙大修更是利索,他直接便点明了方才被他们一群人有意无意疏忽过去的一点关键。
“你的意思是......眼下在天地中行走的两位净涪法师?”
“不错,凡有所行必有其因。在天地中行走的到底是不是净涪法师的真身并不重要,只要他们代表着净涪法师,作为他在这天地中奔走,那便一定带有净涪法师的本意。”
没有谁对这个明显与他们先前说法相悖的论点有任何表示,甚至有十数位金仙大修更是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说来,净涪法师在我玄光界中也逗留了一段时间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似乎更关注浮屠剑宗的事情?”有人问道。
有人点头,接话道,“不错,也就是后来浮屠剑宗的消息传开,各方天地的修士汇聚我玄光界而浮屠剑宗踪迹久久未有显现,他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魔门六重天。”
“在这位净涪法师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进入我魔门六重天......”
“我魔门在暗土六重天中经营已久,绝大多数的修士们都承认了我魔门对暗土六重天的掌控权。理应不会有几个人愿意打我魔门六重天的主意才是,但在净涪法师以后,偏就是陆陆续续地来人......诸位,我魔门六重天,只怕不像往常时候那般安稳了。”
没有谁来驳斥这个结论。毕竟,这都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自那位净涪法师出关以来,他似乎有意在加快自己的脚步。也就是说,我等早先的种种猜测,真正变成现实。”
“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也以为,真正危及我等的,或许不是这位净涪法师,而是其他。”
“我等......到底能不能从如今就在我无羁天的那位净涪法师身上,得到些答案?譬如,那些陆陆续续进入我魔门六重天的修士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又譬如,我玄光界天地中,到底牵扯进了什么,会招来这么多的外界修士?”
“难。”
“不错,太难了......除非我等直接去询问那位净涪法师,否则,还是得猜。”
八十余位金仙大修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作声。
“单凭我等自己在这里猜,也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还是再等一等吧,等那净涪法师深入我魔门六重天的枢纽所在,看看祖师的应对再说吧。”
一众金仙大修各自点头不已。
却原来,这些金仙大修们所以会对净涪心魔身的行动这般容忍,明知道他在打他们玄光界魔门六重天的主意仍旧多有退让,除了顾忌净涪以外,还有要利用净涪的动静来联络那位玄光界心魔一脉大罗仙的意思。
“这位净涪法师可是未来的大罗仙,似这等人物,便是祖师也不可能全无反应。届时,我等只看祖师的意思就是了。”
“正是如此......”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在众口一词的各位金仙大修中,又有那么数十位,在各各附和的同时,既隐晦也自然地交换了几个目光。
显见,在这个看似团结的心魔道金仙大修团体中,亦同样潜藏着为数不少的暗流。
而对于这些面同心不同的无羁天心魔道金仙大修们,乃至是玄光界天地别有心思的各方大修士的盘算与计较,净涪三身却是谁都没有在意。
在意这个做什么?
但凡是有灵智的生灵,谁个又没有他自己的心思了?就算是同为净涪的心魔身、佛身不也同样有他们自己的倾向与想法?
更何况,就不提那广袤无垠的诸天寰宇里了,单只是这玄光界天地内外,注视着净涪心魔身和佛身,要借着他来谋算什么、布置什么的修士,又哪里就只有这一群心魔道的金仙大修士?
真要计较起来,还不知道他们得花费多少时间与心力呢。
他们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与其在这里将一锱一铢用力计较清楚,他还不如去多做些事情。
反正,净涪三身都知道自己这会儿最应该将心神与精力花费在什么地方。
就如此刻,净涪心魔身正带着那枚已经被全部追踪手段的身份铭牌,快速行走在这无羁天各处地界。
他一面在这地界中行走,一面还将他的收获付予另一边的净涪佛身。已经进入魔门地界的净涪佛身也没有闲着,同样将他这边所窥得的一切转付予心魔身,好让心魔身也了解他这边的情况。
如此这般忙碌,待到净涪心魔身终于将他能走动的无羁天地界都转过一遍以后,已经过去了三月余。
他在无羁天与小自在天的重天通道外站定,遥遥看着那无羁天地界,万般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净涪佛身听得清楚,转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还有什么东西想要的?’
借着那席回翀的身份铭牌,他连这心魔道各脉的大部分藏书都复刻了一份。仅剩下的没有复刻带走的那一部分,都是因为心魔身自己拿不出足够价值的藏书来偿还,方才没有动手的。
而那些被玄光界心魔道修士们着力影响、用来帮助他们修行的无羁天本土生灵,心魔身这家伙也同样寻找机会体验了半个月。
这方天地里能带走的、能体验的,心魔身这家伙基本都已经带走、体验过了,他还有什么可惜的?
心魔身又是叹了一口气,方才回答佛身道,‘我不是还想要在这里带走些什么,而是......遗憾这无羁天到底是要遇上一场劫数。’
佛身定定看了心魔身一眼,直接点破他的心思,‘你也想要有这样一方能够帮助你修行的地界。’
心魔身笑了笑,没有否认。
佛身沉默了一瞬。
他倒也没有认为心魔身这家伙真的就是要给他自己复刻出一个‘无羁天’来。
心魔身他确实想要一方能够像无羁天这般能够帮助他修行的地界,可像无羁天这般,完全将一个种族扣押在手里单纯只为自己修行便利这样的事情,心魔身也不屑为之。
是的,他不屑。
即便他行走在心魔道的道路上,即便如净涪心魔身在这无羁天中行走时候所见到的无羁天本土生灵,确实对心魔道的修行大有裨益,心魔身仍旧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但佛身又知道,心魔身此刻会如此作态,大概也是有了些主意。
佛身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识海世界天穹上停了停。
那天穹里,有无数星辰一般的虚拟烙印载沉载浮。
‘你想要利用它们?’顿了一顿后,佛身才又道,‘你已经有主意了么?’
心魔身就道,‘确实有些想法,但除了这些以外,还差了一点东西。’
同为净涪,佛身何其了解心魔身。他很快就领悟了心魔身的意图。一时,佛身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掌上佛国与梦中证道?’
心魔身又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佛身也不需要他接话。
‘掌上佛国我确实有些眉目,但梦中证道......’佛身自个儿沉吟着,‘这个却是难办。’
最后还是心魔身打断了佛身的思路。
‘就一点想法而已,不必着急,眼下还是先忙完了我等手上的事情,再来计较吧。’
佛身觑了他一眼,慢慢点头。
要得到梦中证道的要义确实很难,可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毕竟,他们跟了章法师还是有些交情的。只要他开口,了章法师应该不会当场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