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十点左右,露西亚如约前往当代艺术馆与李奥纳多会面。即使之前已经来过这里多次,露西亚依然对这座艺术馆以及周边的环境感到十分着迷。自从十年前这座原先的发电厂被停用之后,“豺帮”就通过自己在福斯特市的影响力与财力将这里改造成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大型室内艺术馆。这一举措得到了福斯特市大部分艺术家的热烈欢迎。自从“豺帮”买下了这座发电厂之后,他们不仅对厂房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更是对周边环境进行了整体而细致的规划。他们利用多年来在“黑色交易”中获得的巨额财富,将这个发电厂塑造成国际级的艺术场馆。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豺帮”老大“豺夫人”,正是因为当年她慧眼识珠地发现了这块地方所蕴含的巨大潜力,才使得她下定决心买下这里并将其改造为艺术的圣地。也许,就像福斯特市的一则都市传说所预言的那样:奈洛河是一条有神灵庇护的河流,而其沿岸地区也同样受到了神的祝福。
老管家引领着露西亚一路来到位于第六层的馆长办公室,李奥纳多像模像样地坐在办公桌前,一见到露西亚就立刻起身相迎。
“露西亚小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李奥纳多彬彬有礼地说道。
露西亚对李奥纳多的这番话感到忍俊不禁,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并回应道:“李奥纳多先生,您太客气了。”
露西亚环视着整个办公室: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露西亚的倒影;钉在墙上腾空的书架与放置艺术品的木质搁板呈现出简约的风格;底部没有遮板且只用四根立柱支撑的办公桌看上去轻盈而雅致;明媚的阳光从左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使得整个房间熠熠生辉;从她站立的角度看过去,阳台似乎能俯瞰整个奈洛河畔以及远处的市中心地带。
待露西亚坐定之后,李奥纳多为其呈上一份纸质版的设计图纸。露西亚偷偷地抚摸着设计图纸,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纸质品,那种特殊的手感既似曾相识,又如此陌生。
“您先看一下,我去去就来。”李奥纳多说道。
露西亚朝李奥纳多点头示意。李奥纳多随后便走出办公室,将露西亚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过了五分钟左右,露西亚将已经阅览完毕的图纸放在办公桌上,她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到门口,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慢慢地探头向外张望。待确认走廊中确无他人之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室内监控视频的分布情况。出乎她的意料,她的超能力直觉并没有感知到这间办公室安装了任何摄像头!久经沙场的露西亚不敢掉以轻心。她再次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每当走到墙角时,她便微微抬起头,向上方张望一番。几分钟之后,她再次回到办公桌附近,这一次,她开始检查办公桌的抽屉。她发现所有的抽屉都没有上锁,这让她起了疑心。露西亚不敢再翻看抽屉,继而开始在木质搁板上试探性地摆弄着上面的艺术品,然而,不同于间谍片里所表现的那样,这些艺术品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露西亚并没有找到任何疑似为某个暗门的开关。又过了大约五分钟,李奥纳多装作匆忙地赶回办公室。
“露西亚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设计图您看过了吗?”李奥纳多故作镇定地问道。
“哦,没关系,我刚刚看完,觉得很有意思,正好想请教您几个地方,因为没有完全看懂。”露西亚胡乱应付道。
“当然,我的画功确实有待提高,看不懂是正常的。”李奥纳多谦虚地回答道。就在露西亚低头阅读图纸并研究着到底该向李奥纳多提出什么问题的时候,李奥纳多悄悄地观察着露西亚,然而,露西亚并没有注意到前者的这一举动。她依然在假装查找着所谓的“问题”。
良久,露西亚抬起头,本想向李奥纳多提出问题,但却被李奥纳多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露西亚心想:“该不会是他在房间里装了特殊材质的摄像头,已经发现我刚才偷偷调查他的办公室了吧?”
李奥纳多见露西亚抬起头望向自己,便迅速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并说道:“哦,请问露西亚小姐有何指教?”
露西亚尽量掩饰着自己紧张的心情,以便使得对方不能轻易察觉出自己情绪的变化,自从发现自己怀孕一直到现在,她的情绪较之怀孕前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露西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李奥纳多先生,我想请问您的设计是针对小学生的吗?”
李奥纳多礼貌性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没错,露西亚小姐,确实如此。”
露西亚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非常愚蠢,难道“一孕傻三年”的魔咒自己也无法逃脱吗?她再次鼓起勇气问道:“可是,我并不觉得这种繁琐的设计适合小孩子使用。您看,这个地方,还有就是这个地方,如果采用现有的设计方案,那么,孩子们可能穿上去不会太舒服,而且自动防雨功能也不是非常实用……”说着说着,露西亚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话找话了。她这次前来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下,她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智能校服”上面。此番前来,露西亚实际上是想暗中调查李奥纳多,看看他的“智能”系列究竟还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自从上一次“暗影”调查出艺术馆地下有一个隐蔽的作坊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特工潜入到里面去搜集更多的证据。由于露西亚只是听“赫菲斯托斯”说起过关于那个地下作坊的一点点信息,因此,她也不知道地下作坊的入口在什么地方,毕竟,她又不能直接去问亚德里安,后者一定不会告诉她。尽管如此,露西亚相信,如果她能够顺利找到这个作坊并且成功地潜入进去,那么,她一定会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直觉告诉她,在那个地下作坊里,一定还隐藏着“暗影”上次没有发现的小细节。露西亚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查明险些让海伦娜和亚德里安差点没命的真相。
李奥纳多向后依在沙发椅的靠背上,将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置在面前。他注视着露西亚,并缓缓说道:“露西亚小姐,我觉得,如果您真心愿意为这个方案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那么收益的不是我,也不是您,恕我直言,将是那些孩子们,所以,无论您提出何种意见,我都会尽量予以采纳。我说过,我是希望与您合作的,因此,您大可畅所欲言,不需要有任何顾虑。”说罢,李奥纳多拿出一支“智能钢笔”,开始在平板电脑上飞速地写起字来。
“身体舒适度欠佳、防雨功能……”李奥纳多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电脑的手写屏上做着记录。
露西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李奥纳多使用着这种古老的记录方式。待李奥纳多记录完毕,他抬头看向露西亚,并笑道:“哦,您可能有点不太习惯吧?哈哈,确实,很多人觉得我另类,或者说,古板,但我希望您能理解,这才是属于我们人类的记录方式,毕竟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有血有肉有感觉,您觉得呢?”
露西亚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为好。虽然她并不赞同李奥纳多关于机器人的论断,但关于书写方式,她也觉得任何方式大概都有其独特的魅力与价值,孰优孰劣,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去评判为妙。她无意间转头望向一旁的阳台,突然间,凭借她敏锐的超能力直觉,她发现阳台的某个角落似乎非常与众不同。印象中,“赫菲斯托斯”确实对她说过,地下作坊的入口似乎就在办公室内。露西亚明白,“赫菲斯托斯”也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地下作坊入口的确切位置,这也是为露西亚着想,以她目前的这种状态,总部里没有人敢让她承担任何风险。但是,为了海伦娜、为了亚德里安也为了自己,露西亚必须铤而走险,再试一次。
“我们可以去阳台透透气吗?说心里话,屋子里有点闷。”露西亚试探性地向李奥纳多提出请求。
起先,李奥纳多明显有些不悦,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随后,李奥纳多回答道:“当然,这边请。”
没想到李奥纳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看似无理的请求,这反而令露西亚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有可能,阳台并不是所谓的入口,而另一种可能是,李奥纳多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去阳台查看,因为他也许早就有所准备。
露西亚在李奥纳多的陪同下一起来到阳台。阳台低矮的围栏令露西亚感到一阵恐惧。虽然露西亚随身穿着超能力义警制服,但她仍然不敢向下张望,自从怀孕之后,她的体能在许多方面都大不如前,特别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更是如此。李奥纳多站在靠近围栏的地方,而露西亚则刻意与围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李奥纳多突然开腔说道:“露西亚小姐,要不您站我这边吧,那边不太安全,前两天刚刚请工人看过,说是有些问题,还没来得及修复。”说罢,李奥纳多迅速走到露西亚身后,迫使露西亚不得不与之对调位置。露西亚的余光已然瞥见了楼下的景象,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她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心理,对李奥纳多说道:“李奥纳多先生,您阳台的这个围栏好像很低矮啊。”
“哦?哈哈哈,大多数来到这个阳台的人都这么说。”李奥纳多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考虑,建的,高一些呢?”露西亚吃力地说道。
“因为,如果有人不听话,我就可以把他从这里推下去。”李奥纳多轻描淡写地说道。
露西亚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