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夏天也是极为幽静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投在地上,厚重的阴影好像连同噪音一起隔绝在了远处,树荫之下就只有清凉和静谧。
正是将近中午的时候,邱处机和卞志和匆匆走在回庵的路上。
这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因为地处偏远,再加上人们极度贫困,村里人平时有了伤病几乎全靠硬抗,所以即便是小病小灾也少不了伤亡的危险。自从邱处机来重阳祖庵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就经常带着弟子们到这里来为人们看病。
就在两个人快要走出村子的时候,路边的院子里突然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来,这小孩儿一身旧衣裤,脸上白一道灰一道的几乎成了小花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调皮捣蛋的机灵劲儿,只见他“蹬蹬蹬”地跑到路中间,把两只胳膊往两边一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邱处机说道:“停,你们不许再往前走了!”
邱处机和卞志和看着那个孩子的样子都觉得好笑,卞志和刚要问:“你要干什么呀?”只见那孩子突然跑到邱处机跟前,两只小手一伸,抱住了邱处机的胳膊叫道:“道爷,道爷,我都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怎么总也不来我家呀!”
邱处机仔细一看,认出这个叫兴儿的孩子,兴儿的父母到前面镇子里谋生,把兴儿和哥哥留在村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兴儿的爷爷前段时间生病,就是邱处机为他看好的。
邱处机看兴儿一张小脸跑得通红,不由伸手把他抱起来,笑道:“兴儿,你自己跑出来的吗?”
兴儿咯咯地笑起来:“我看到你们来了,就跑出来了!道爷,我奶奶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快到我们家来吃饭吧!”
邱处机只当他是孩子话,刚要婉言拒绝,这时候只见兴儿的奶奶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说着:“这孩子,一眨眼就跑没影儿了,也不知道等等奶奶!兴儿,兴儿,你找到邱道长他们了还不赶紧让他们家去!”
兴儿脆声答应道:“奶奶,奶奶,道爷他们在这儿呢!”一边就跳下来,拽着邱处机的袖子就往家走。
兴儿的奶奶崔王氏一看果然是邱处机他们,笑道:“邱道长啊,快来,快来,刚才听到有人说你们来村子里给人看病,我就寻思着准备好饭菜请你们来!上次你们来给我家老头子看病,我也是,光顾着看护病人了,连口水都没顾上给你们准备!老头子现在身体好了,都念叨好几次要请你们再来呢!”
“道爷,快点儿,奶奶把饭菜都做好了!”兴儿听了奶奶的话更来劲了,领着邱处机他们就往自己家走去。
这时兴儿的爷爷崔天祥也走出了院子,远远地迎候着邱处机他们。
邱处机和卞志和一看崔氏一家人的热情劲儿,也不好拒绝,再加上此时天近中午,回庵里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就跟着兴儿进了崔家的院子。
崔家一看就属于典型的贫穷山村人家,稀疏的篱笆拦出一个空旷的院子来,院子的正北面是三间土坯房,房子年代久远,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夏季正是草木疯长的时候,所以不仅院子里草木茂盛,房顶上的野草也在烈日和微风中招摇着,显示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
午餐虽然简单,但是也看得出来崔王氏着实下了一番工夫准备:四个素菜:清炒香菇,凉拌木耳,青椒土豆丝,还有一个香椿鱼儿,旁边的锅灶上还在冒着热气,伴随着浓郁的甜香味儿,不一会儿功夫,崔王氏又端上来几块红薯和几大碗黄澄澄的小米饭。
崔天祥老汉一边忙不迭地把碗筷递给邱处机和卞志和,一边又招呼着兴儿的哥哥连翘把上午刚刚打的酒拿过来:“邱道长,我知道你们平时不喝酒,不过今天怎么着也要喝一点儿,您要是不喝那可实在不行!”
崔天祥很淳朴,是土生土长的终南山人,说话就透着一股憨厚劲儿。
“嗨,我们这当家的啊,平时连话都不爱说,这也就是道长你们来了,他才乐意说上这么几句!”崔王氏看崔天祥吱吱唔唔半天却说出这么一套劝酒词来,不由笑着说道。
“两位道长不知道,你们把他的病治好了,他高兴得不得了!一直说着自己命好,才能够碰到道长给治好病呢!”崔王氏一看就比崔天祥会说话,也显得比一般的山村妇女干净利落。此时她手里的活忙完了,就在一旁照应着一桌人吃喝。
“道爷吃这个,这是我上午刚爬到树上摘的。”这时候小兴儿唯恐别人把他忘了似的从邱处机旁边钻过来,小手拿着筷子把一大块香椿鱼儿夹到邱处机的碗里,“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