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闻言后便微笑道:“今天也无事务,只是各家有序离苑,赐宴也在午后,赶得及。夫人素来柔善,关照后进实多,眼下病气缠身,只需安享前惠。”
说话间,她将软枕塞在厍狄氏腋下,退在一侧静静看着厍狄氏将汤药饮完,然后又说道:“夫人若不嫌弃,让我为你施妆理鬓?少辈不久即入,面容庄美一些,也能让亲者少作忧念。”
厍狄氏听到这话后,精神也是略有振奋:“那就有劳上官应制了。”
她下了床,披起一件外衫坐在窗前,上官婉儿并坐下来,一边细调胭脂,一边与夫人说着闲话。
施妆之际,上官婉儿纤指轻抚过夫人微蹙的眉头,蓦地叹息一声,转头吩咐宫婢:“我记得我舍中还有一份西域青黛,速去取来。出入匆匆,器物摆设得杂乱,你们几人一起去寻,速去速回。”
“哪用这么麻烦……”
厍狄氏连忙说道,上官婉儿则微笑道:“夫人眉纹深刻,不是俗料能遮。我也是假手慷慨,前日入访韦娘子,得其馈赠。”
待到几人悉数退去,房间中只剩下两人,上官婉儿才又轻叹道:“事不在身,俗言难慰。陛下厚爱如此,于人确有几分难禁之重。我等简洁附庸者,自不必受此忧扰,但夫人也的确难作轻松之计。”
被上官婉儿言及心事,厍狄氏眉头皱的更深,脸上也泛起一丝苦笑,反手握住上官婉儿的手腕:“唉,若早知事况如此,我真是不该……”
“事已至此,再怎么杂念也已经无补。唯自我珍重,更加忠勤用事,不让这一份圣眷错施,这也是咱们用事者唯一安身之计。”
上官婉儿轻抚华阳夫人后背,同时继续说道:“至于夫人的杂忧,宫墙内外,本就施力不及。与其忧结在怀,不如托付能者。”
“这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但先夫弃世已经年久,故旧也已经疏离往来。若非如此,又哪会……”
厍狄氏讲到这里,语调又不免隐有哽咽,她入事禁中多年,即便亡夫还有什么遗泽隐存,但久不走动,如今又怎么好贸然相托,面对梁王这样的势大宗王。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有些伤感,想到此前不久在郑家的遭遇。她们这些宫中女官,看似依傍宸居,入参机要,但事迹本身就是隐在,在外全无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