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山中小路,飘着雪的夜晚没有月光,白灵在车头挂了两盏灯笼,车帘被寒风吹动,那昏黄的烛光映在车内两人身上,像浮动着一层薄暮时分的日光。
“程秀……”满江雪记得这个名字,说道,“就是负责在锅炉房烧水还被毁过容的那名女弟子?”
尹秋越想越心惊,涩然道:“是她。”
“那就对得上了,”满江雪说,“她是被怀薇调到姚定城的。”
尹秋喉头发苦,默然片刻又道:“如今想来,姚定城那批难民的毒,定然也是她们暗中所为,师叔还记得那个米行伙计柳八么?”
那柳八入狱后为了将功赎罪,主动交代自己tóu • dú时驿站曾有个人与他接过头,可他在驿站将所有弟子都辨认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彼时陆怀薇也在场,柳八却并未指认她,反倒是见了程秀路过的身影便激动得无以复加,只是等他看清程秀被火损毁的面容后,他又目瞪口呆地说自己认错了。
“说明接头人不是怀薇,而是程秀,”满江雪说,“怀薇会易容术,且那柳八又声称自己看到的是个男子,应该就是怀薇替程秀改换了相貌。”
说到此处,满江雪又想起另一件事,道:“你被官差带去府衙关押起来的那日,我在正雅堂审问过那名雅先生,他在死前也曾经指过怀薇,但我当时并未多想,且被那张段家地契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再想,他在那时就已经透露过了指使他的人是谁,只可惜我大意了。”
这般前后联想起来,桩桩件件的事都和陆怀薇有关,且还找不出什么疑点,叶芝兰被活下来的暗卫弟子供出后,尹秋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可她此刻与满江雪将关于陆怀薇的种种分析下来,却是一丝一毫有疑之处也找不到,看来那吹笛人,确是陆怀薇没错了。
接连确认身边的人都是心怀不轨的细作,尹秋很难不感到悲痛,但经历了暗卫弟子一事后,她也算有了那么点心理准备,只怕往后还会揭开更多人的真面目,纵然尹秋眼下仍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黯然神伤,但她也已经学会了很快冷静下来,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
“师叔和陆师姐从前认识么?”短暂的寂静之后,尹秋问道。
“应该认识,但我不记得她是谁。”满江雪回答说。
“她有可能是关外的人,”尹秋说,“可师叔在关外待的并不久,你知道自己有仇家么?”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满江雪说,“除了西翎国旧人,应该没人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对付我。”
尹秋想了想,猜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会不会是把西翎灭国的罪算在了师叔头上?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师叔当年来到中原的真正内情,他们都以为是你拒绝和亲才导致了西翎的灭亡。”
满江雪说:“有可能。”
“但是陆师姐今年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尹秋又道,“如果我们推算的没错,西翎灭国时她应该才出生没两年,那就意味着是有人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她,有没有可能,陆师姐背后还有一个埋藏得更深的人?”
“这也是有可能的,”满江雪说,“不过好在形势已经有所好转,她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她,所以往下我们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等回到宫里与掌门师姐将详细情况禀报后,再寻个由头召她回宫审问审问。”
尹秋沉思道:“可她这些年太过小心谨慎,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我们手里也还没有物证,仅凭温朝雨的指认,怕是定不了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