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酉时三刻。
祁连山颠。
谢晓峰、玉罗刹。
玉罗刹已经握住刀,他的刀握在手中,刀已准备出鞘。
刀随时出鞘,刀未出鞘。
谢晓峰长身而立,他的手没有握住剑。
他随时准备握剑,拔剑,出剑。
剑也未出鞘。
未出鞘的剑,未出鞘的人。
未出鞘的刀,未出鞘的人。
可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世界,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光线愈来愈暗了,可谢晓峰玉罗刹还没有交手。
他们随时准备交手,但已经没有交手。
他们不是来见面喝茶的,他们是在交手的,不管如何他们都会交手。
今日不管如何都有一个人要倒在祁连山颠之上。
谢晓峰或许并不喜欢玉罗刹死,但玉罗刹却希望谢晓峰死。
倘若谢晓峰不死,那他也会死在谢晓峰的剑下。
这是他平生以来最后一战,也是他平生以来最精彩最惊艳的一战。
二十一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无名刀客。
这名刀客无名,刀法无名,可迄今为止已经有二十一位江湖上极其有名的剑客死在这名刀客的刀下。
迄今为止这个结局还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许多人都想知道那名刀客,也想知道那名刀客的刀法,但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因为又有几人想象得出那名刀客每年只和人交手一次呢?
又有什么人可以想象得出那名刀客每次交手都将耗费他一年的精气神,这一年内,他已经不能再动任何武学了。
这是一种病,一种非常奇怪的病。
这种病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可以治得了,即便请遍天下名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治疗得了这病。
这并不算什么大病,可对于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确实大病,确是比生死还要大的病症。
在这种病症下,那人想到了死,可他偏偏不能死。
因此这二十一年他没有死,这二十一年,他都还活着,都在黑暗中活着。
今天他揭开了面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揭开了面具。
第一次让天下人知道了他就是玉罗刹。
他玉罗刹的真面目,他玉罗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已经准备去死了。
他还可以继续活下去,至少还可以再活四十岁,但他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他要活下去,那他的妹妹练霓裳就永远只能是披着玉罗刹名字的影子,他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才有了今日祁连山决战。
玉罗刹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个有资格杀他的人手中。
谢晓峰有资格杀他,因此他来了。
即便谢晓峰杀他,他也要杀谢晓峰。
他已经准备去死了,无论谢晓峰杀不杀的了他,他已经准备去死。
他要练霓裳这个名字重见天日。
他要自己的妹妹成为真正的罗刹教主,而不是带着面具的玉罗刹,因此他来了。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
他望着谢晓峰,手已经握住了刀,淡淡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谢晓峰道:“是的,我准备好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在我来到祁连山颠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但现在你不用再等了。”
他道:“因为我已经准备好shā • rén或去死了。”
谢晓峰没有说话了。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现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念头,没有想法了,他的手也已经准备握住剑,准备拔剑。
漫天雪花,冷风狂啸。
玉罗刹望了一眼飞过的飞雪,他的手用力,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