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见先前那名离去的弟子带着大夫赶了过来。
“徐大夫,快给舒舒看看!”裴陆急得要命,“她吐的这血都发黑了,再晚点怕是要毒入肺腑!”
徐大夫连连应下,赶紧从药箱里翻出不少银针给柳舒舒封了好几处大穴。
“不是什么剧毒,服用解毒丸便可。”他说着,又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给柳舒舒服下。
场面稍显混乱,氛围很有些凝重,弟子们都一筹莫展在一旁巴巴地看着。
草草将腹部的伤口止了血,洒了点药粉,疼的柳舒舒面目扭曲,没过多久便昏死了过去。
徐大夫替她处理好伤口,起身道:“先将人送回庄里去罢。”
一行弟子立即将柳舒舒抬了起来。
伤患和大夫纷纷离去,裴陆懊恼无比:“人没逮着,还叫舒舒受伤中毒,等初寒出关后知晓此事,我怎么和她交代!”
绮桑的心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倒是将那人成功逼出来了,可那件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半分相貌也没瞧见,原本以为是柳舒舒,可她方才那番话倒也不无道理,绮桑小计策扑了个空,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裴陆鸦雀无声地沉思一阵,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你之前是将部署图交给那人了?”
绮桑叹口气,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裴陆无语问苍天,“当时的情况我势必能将你从他手中救回来,你倒好,竟然主动把东西交给他!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公子气得直扶额,却又拿她没办法,又想发火又极力保持冷静,一张俊脸面色铁青,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认识这么久了,绮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动怒的模样,感到稀奇的同时倒也没在意,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裴陆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他首当其冲救了人,又从始至终都存在于绮桑的视线里,没离开过,就算那灰衣人有帮手,也应该不会是他。
绮桑心中有数,便和声道:“你放心吧,他还会回来的。”
裴陆一听,古怪道:“你怎么知道他还会回来?东西都拿到手了,不回七星阁复命跑过来自投罗网么?”
绮桑会心一笑:“他当然不会蠢到自投罗网,可东西还没到手,他只能再回来一趟。”
裴陆面露疑色:“什么叫东西还没到手?你不是已经给了他么?”顿了顿,他又诧异道,“难不成你给他的图是假的?”
绮桑回道:“没错,就是假的。”
裴陆惊疑不定:“那你给他的是什么?”
绮桑轻轻笑了笑:“一张普通的信纸而已。”
裴陆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你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我怀疑他是在之前的书信往来上做手脚的人,”绮桑道,“能越过你们三个搞小动作,说明他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样一个人,肯定是埋伏在碧云山庄之内,而今晚的事也可以证明他对碧云山庄很熟悉,知道从天窗可以进入水牢,还知道怎么戏弄你们安稳脱逃。”
她说罢,又继续分析道:“能埋伏多时不被你们察觉,这人一定很谨慎也很聪明,所以我不会傻到把真的给他,而他拿不到真的防卫部署图,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找我麻烦。”
裴陆揣摩了一阵她这话:“所以你说孟青派人来杀你,其实是莫须有的?你只是为了将这人引出来?”
绮桑坦然承认。
裴陆安静了片刻,看向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打量之意:“那防卫部署图呢?”
绮桑道:“也是我凭空捏造的,根本就没有这东西。”
裴陆哑口无言。
映着清浅月光,少女身形挺立,胭脂色的罗裙随夜风微微飘动,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好似一只灵动的蝴蝶,言谈间沉稳大方,端的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昔日那个懵懂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或许从前稍显青涩,言行举止都还带着些孩子气,不太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那般娴静,可此时此刻,她好像一瞬变了一个人似的,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裴陆看着她,温和道:“算起来,从你被孟青劫去渡海关后,到如今也有了一个多月了,即便回到庄里你也是待在水牢,哥哥甚少同你像往日那般相处,倒是惊觉你突然间有了不少进步,还学会筹谋计策了。”
绮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她弯了弯眼睛,明明是在笑,却又莫名叹了口气,“我是迫不得己,你不会明白我的难处,表面上看,我有姐姐,有哥哥,还有碧云山庄这么大一个家,可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家。”
裴陆对她此言感到些许意外,皱眉道:“怎么忽地说起这种丧气话来,庄里自然是你真正的家。”
绮桑摇了摇头,笑得有点勉强了:“可你们之前怀疑我,现在越长风是不是我杀的也还没查清,要真是我杀的,我往后会有什么下场?你说,我姐姐会杀了我报仇吗?”
提起此事,裴陆方才被缓和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亦是叹息道:“我理解你,但这事眼下还不好说,只能等初寒出关了才知道。”
绮桑看着夜空,定定道:“在她出来之前,我们得尽可能抓住那灰衣人。”
裴陆问道:“你可有后续的法子?”
绮桑没明说,而是卖了他一个关子:“明晚我去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她不肯多言,裴陆也不多问,便道:“那我先送你回房。”
绮桑摆手:“不用,你去看看柳舒舒吧,我能自己回去。”
“也好,”裴陆道,“那你注意安全,若是记不得路问一问别的弟子便好,我白日里已经打过招呼了,不准他们对你态度恶劣,你放心。”
绮桑冲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知道了,多谢。”
两人互相作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行去。
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夜已深了,本该安然入睡的时分,经历这番动荡,脑中却没有半点睡意。
柳舒舒受了伤,那灰衣人弃剑而逃,这就意味着柳舒舒不会是那灰衣人,对于绮桑的疑问,她给出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可如此一来,也就表示裴柳二人都没有嫌疑,然而赵愁眠她是接触过的,先前那灰衣人的身形和气势分明与她相差太远,赵愁眠也姑且能被排除在外。
这可就难办了,三个怀疑对象都没有疑点,范围骤然间扩大,她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好在那封书信是假的,无中生有的东西却是叫那灰衣人当了真,也算是个好事,他要是不想七星阁机密落入碧云山庄之手,明晚一定还会涉险再来,要抓住他就还有一次机会。
若是明日也被他狡猾逃走,一再被埋伏暗算,往后再想引蛇出洞就没那么容易了。
必须得好好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绮桑埋着头,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神情专注。
就在即将跨过一道月亮门时,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越姑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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