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行到那马车门口,便见一名弟子忽地自里头飞落出来,像是被什么人给大力推翻似的。
蓝心立在一侧,见她端着木盆行过来,脸上神情有所缓和:“劳烦姑娘了。”
绮桑伸手将地上那名弟子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行进了马车。
目光甫一触及到车内的人,她便禁不住露出了诧异神色。
只见孟青脸色惨白,额角一片濡湿,红裙凌乱不堪,表情异常痛苦,车板上到处都是新鲜血迹,充斥着莫大一股血腥味。
竟是比在山洞时还要严重。
里头正跪着两名护卫弟子,都是一副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形容,绮桑心道伤成这样还有力气打人,真是不可理喻,便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
两名弟子赶紧躬着身子退出了马车外。
绮桑默不作声地蹲去孟青身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打湿,意欲给她擦擦冷汗,可手才刚伸过去,孟青便一把将她手腕扣住,冷道:“不用你假好心。”
绮桑倒也没动,只静静道:“我只是不忍心看她们被你刁难,没想管你。”她看了一眼那只微微颤抖的手,眼神平淡,“松开。”
孟青不动。
绮桑也不挣扎,任由她扣着自己,两人便这么相顾无言的僵持着。
没过多久,仿佛失去力气似的,孟青手臂一垂,整个人顺势倒了下去。
绮桑一语不发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汗,待重新清洗过手帕再度靠近时,孟青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突道:“这手帕谁的。”
绮桑坦坦荡荡道:“越初寒给我的。”
毫不意外,孟青直接朝她手背狠狠一扇,瞬间便将那张雪白的丝质手帕给挥去了地板上。
血水很快浸透,那帕子转眼便不复洁净之貌。
绮桑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恍若没事人似的:“那把你的给我。”
孟青看着她:“你心上人给你的,不心疼?”
绮桑嗤笑:“幼稚。”
她说着,便自己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两下,摸出一张暗红手帕来,上头绣着一团栩栩如生的艳丽花图,很是漂亮。
这回孟青便没再多事了,只老老实实躺着,任由她替自己擦拭,车内血腥气太重,绮桑将木盆交给蓝心后,便将两边的窗帘卷了起来,又叫人拿来抹布把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看着没做多少事,可绮桑自己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头也还疼着,这一场收拾下来,她难免觉得有些气息急促。
汗渍擦干,车内重归整洁,虽然对伤势没什么用处,但人总归是要好受一些。
绮桑复又取了盆清水回来,见蓝心一直立在门口守着,便拉着她走远了些,问道:“她到底什么情况?我不会功夫所以不太懂,消耗真气有这么严重吗?”
武侠电视剧里倒也有很多主人公真气不足的情节,但都是好好休养就能调理回来,何况孟青并未受过什么外伤,那日与越初寒较量一场内伤也不见她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蓝心解释道:“虽然阁主同越初寒那一战的确没有内伤也无外伤,但要从渡海关赶过来,短短五日必定会将真气消耗殆尽,且赶路过程中不曾停歇,始终凭着真气提升速度,那可是玩儿命的事,全靠一口气撑着,而坠崖之后没了奔头人就会松懈下来,那口气一旦松了,这些天强行压制的不适便会一瞬爆发,任是功力再高深者,也难以承受。”
绮桑听明白了,但还是疑惑道:“可这都第四天了,我看她在山洞的时候也没少调息,怎么情况一点好转也没有反倒更危急了?”
便听蓝心道:“是护心丹反噬所致。”
“护心丹?”
“正是,护心丹能很快强行充盈真气达到鼎盛状态,但维持时间很短,你们坠崖后,阁主应是服用了一粒护心丹,所以才能在真气耗空的境况下带着姑娘前往山洞,而我们离开那日,阁主又服用了一粒,原本一粒丹药的反噬就已经非常厉害,通常情况下护心丹至多两月用一次,而阁主却是短短几日内连续服用两次,遭受到的反噬则更为严重。”
难怪如此。
绮桑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伤势尽快好起来?”
蓝心回道:“除了药物医治,只能由功力深厚者传功,除此以外没别的法子,这次阁主应该是伤了根基,没那么容易痊愈。”
绮桑看了看她:“你功力怎么样?”
蓝心摇头:“属下功力并不算高深,与阁主比起来不值一提,何况昨夜属下便有替阁主传功的意向,但被阁主拒绝,为今之计只能等回到渡海关后请那位出手了。”
绮桑好奇:“哪位?”东境如今有药王谷的赵愁眠可医治病人,想来西境该是也有一位神医坐镇才对。
蓝心顿了顿,却没明说,只道:“姑娘回去后便知道是谁了。”
见她不愿道出那人姓名,绮桑也懒得追问,两人交谈完毕后,她便重新回到马车内坐下,弟子们也即刻开始上起路来。
经过清理,车内的血腥气已经大大减少,孟青静默无言地躺着,虽是两眼紧闭脸上也无过多表情,好似已然睡着,但两手却是死死抓着裙角,看样子正被伤痛折磨得很难受。
绮桑坐在她身侧出神。
第一粒护心丹是为了坠崖时保命才吃的,可第二粒护心丹她明明就没必要吃,当时蓝心已经赶来,且绮桑记得清清楚楚,她明确地表示以她的功夫可以将孟青护送离开,而绮桑则可以跟着那少年走,可孟青却并不接受蓝心的好意,执意将护心丹服下,她在想什么呢?
孟青不可能不知道护心丹吃多了会加重反噬,在已经得救的情况下,她却还是不领蓝心的情,坚持要服用第二粒,为的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伤得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