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当年寒色远> 116、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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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颤抖着手轻轻掀开她的红衣,此刻,心口处的那道剑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所有伤势已除,连同之前的伤也都好了,”恭龄站起身来,眉宇间有疲态显现,“至多一炷香的功夫,她会醒来的。”

深深的伤口快速合拢,不多时便已完好如初,那里的皮肤白皙光洁,甚至连一点疤痕也未落下。

难怪回春术名动天下,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拜药王为师,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奇异之事,然而外人又哪里会知,回春术必须以寿命为代价才能救人。

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手背,绮桑仍是怔怔的,还来不及欢喜,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摸到一片血迹。

不受控制的,滴落的鲜血越来越多,她动作木然地擦拭着,很快,衣袖便被血迹浸湿了。

蓝心惊愕地看着她,回头:“恭先生?”

恭龄并不意外,自怀中取出一只药瓶递给她:“把这药给她吃了。”

褐色的小药丸,味道有些发苦,绮桑一口吞了,莫名有些迟钝:“这是后遗症吗?”

恭龄点了点头,皱着眉,他瞧着比绮桑还要虚弱几分:“毕竟没了十年寿命,你的元气会大损,虽然性命无碍,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咳血,需要好好调养,这期间尤其注意不要受伤,一旦疗养不当还是会很危险。”

绮桑整个人像是承受了莫大打击后的大脑空白,她一瞬有些难以抑制的迟缓,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情,抑或心神,都是说不出来的凝滞。

满手都沾着新鲜的血迹,脸上也是血痕,她呆愣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朝越初寒投去视线:“师父,我姐姐……”这样说着,她又看向了裴陆怀中的孟如云。

眼中闪过一丝哀愁,恭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回春术不能滥用,虽说我是借了你的寿命给惜竹,但要再救别人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没有悲痛,也没有喜悦,绮桑“哦”了一声,说话有些费力:“那麻烦你,看看我姐姐怎么样了。”

见她这副仿佛没有了感情和神思的模样,蓝心面露疼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绮桑没有反应。

孟如云已经没了体温,的确是死了,也回天无力。至于越初寒,她虽过分伤重,但到底没有致命,对比起孟青,她情况要好上许多,如若她和孟青一样都带着旧伤,那就很不乐观,所幸她底子不错,只是晕过去了。

恭龄复又给越初寒喂了药,再次察看了一番她的伤势才道:“暂且没有性命之忧,放心罢。”

听他这样说,在场几人和东境弟子们都长松了一口气。

怀中人彻底冰冷了,余温消失,只留满面灰白。

缓缓将人放去地面,裴陆站起身,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裴之令,只觉自己的心口也在滴着血:“这就是您想看到的?”

目光在触及到那死去的身影之上时,裴之令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想为两位好友报仇,想从越家人手中夺过碧云山庄,他也不是为了和越长风一样称霸整个武林,而是想要这天下重回十五年前的和睦与安宁,那时岁月静好,东西两境不分彼此,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孟青自小被孟知留在药王谷抚养,虽然她的命也算是裴之令救的,可相比起来,孟如云才是他这些年来亲眼看着长大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多少也有感情,更何况还是故人之女,他其实并未想过真要了她的命,只是没料到,她会那般奋不顾身替越初寒挡下那一剑。

至此,孟家是彻底绝了后。

心神一阵晃荡,裴之令怅然若失地仰起头,任凭那冰凉的夜雨拍打在面颊之上。

“如今想来,浮玉岛的事也与您有关系,”裴陆凝重不已,痛心道,“当时您匆匆现身又匆匆离去,我与初寒登岛后并不见您随行,之后渡海关沦陷,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让西境得手?只能说明助孟青杀掉别派驻留弟子,攻下渡海关的人就是您。”

裴之令沉默片刻,承认:“不错。”

这一刻,裴陆深刻地体会到了越初寒得知越长风狠毒行径后的心情,同样是尊敬的父亲,却是背地里干了诸多不为人知的恶事,作为子女,应当如何面对?

心中弥漫着无法细说的沉重,裴陆苦笑一声:“母亲走得早,从我懂事以来,您就甚少同我相处,父子之间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您在舒舒身上所花费的精力和心血,想是比我还要多。”

裴之令无言以对。

裴陆轻叹:“如今舒舒已死,西境弟子群龙无首,您要接下七星阁继续发动战事么?”他看着裴之令,目光忧愁,“可对比起您,孟青乃是前任阁主,她若发话,不会有人愿意再跟随您的。”

孟如云虽心志不坚,做不到对越初寒下手,可有她在,西境弟子自当前赴后继,而今孟如云没了,又有孟青在,仅凭一个千影楼,要想号令西境众人并非易事。

这一战,处心积虑到底还是输给了绝对的实力。

更何况,他能杀得了孟如云,难不成还能杀得了余下的这些人?

纵然心知结局已定,但终究大为不甘,裴之令恨声道:“孟青若真能改换心性成为一代明主,这天下让给她和初寒倒也无妨,只是越长风造下的罪孽,我依旧难平怨愤!”

裴陆却是摇头:“您对当年之事如此耿耿于怀,那儿子且问您一句,当初孟霄被长风伯伯设计陷害,长林伯伯能义不容辞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您那时又在何处?”

一语直戳要害,裴之令果然怔住,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涩然道:“我……”

“既是顾念兄弟之情,十五年都能铭记于心不忘替友报仇,那事发之际您为何不像今日这般率兵而出,救好友于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诘问,裴之令说不出话来。

裴陆紧跟着道:“就算当时千影楼根基不稳,远不如今日壮大,为了明哲保身您可以选择与七星阁撇清关系,那长林伯伯呢?他是碧云山庄的人,但凡您出来说句公道话,长风伯伯又何至于当着众人的面逼死自己兄长?”

一字一句听到耳中,裴之令难掩悲痛与愧疚。

裴陆语重心长:“父亲,事过境迁,您的心意那两位若有在天之灵该是都知晓,您……也是时候放手了。”

雨渐渐的停了,大地满目疮痍,四野皆是战火遗留下来的痕迹,鲜血、刀剑、还有僵硬的身躯。

混杂着血腥味的冷风中,那挺立的身影失去了素日的镇定,裴之令默然许久,忽地自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朝裴陆抛了过去。

玉佩不大,却厚重,雕工不凡,质地也是上乘的,背后刻着“千影”二字。

裴陆诧异抬眼:“父亲?”

凄怆一笑,裴之令骤然显出几分暮态,低声道:“穷尽半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言毕,他表情落寞地转过身去。

裴陆赶紧上前,阻拦:“且慢!父亲,这玉佩……”

“你比为父更适合统领千影楼,”裴之令侧目看着他,语调柔和下来,“今次战败,为父倒不是惧怕没有脸面立足东境,而是心力交瘁,已无心流连江湖,大好河山,终有去处,千影楼交给你,为父放心。”

裴陆意外:“您要走?”

裴之令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欣然笑意:“这么些年,的确是苦了你了,做父亲的不称职,没有照顾好你不说,还将偌大一个门派丢给你操心,但既生为男儿,少不了要承担重任,来日为父若回来,盼你功成名就。”

熟悉的身影渐渐离去,隐入沉沉黑暗,眨眼便不复存在。

难忍心头痛意,裴陆握着那玉佩,冲裴之令离去的方向喊道:“儿子定不负您期望!”

各人抉择已定,大战至此算是落幕,却无人感到轻松,也不见人露出喜意,这一片天地仍是笼罩着战后的愁云。

随着雨势的停息,那狂风也逐渐消减了,许是因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虽表面无碍,但身子却是虚弱下来,衣衫透湿,浑身冰冷,绮桑狠狠打着哆嗦,仍是有零星血迹从鼻尖溢出。

忽地,怀里的人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察觉到,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润意,垂眸看去。

夜色不明,有弟子取下衣衫燃起火把,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盏盏亮起的明灯,视线重归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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