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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一百五十六章(1 / 2)

天光彻底大亮时,几人在凉亭散了会,各回各的归处。

白灵照常起得早,惊月峰上转一圈,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去了明光殿才从季晚疏口中得知了昨夜的事,两人碰了面,也就一起将谢宜君吩咐的事给办了。

迟些时候谢宜君独身回来,却还睡不得,大把的事情等着她做,案上的折子一日比一日多,叶芝兰入了刑堂后,这明光殿就再无一个得力的帮手,谢宜君凡事都得自己动手,连茶汤没了都得喊一嗓子才有人添。

“怀薇那处有孟璟守着,倒是无需人操心,”谢宜君就着冷水洗了把脸,提了点精神,“反倒是惊月峰,暗卫弟子都没了,还是得调些新的人过去才行。”

季晚疏说:“此事我稍后便去办。”

谢宜君“嗯”了一声,矮身在案前坐下,翻着册子说:“至于将小七引出来这事,还得等江雪首肯后才能开始动作,但也得提前和徐长老通个气,毕竟尹秋身上的蛊毒能自个儿解了当然是最好,叫他多上点心罢。”

白灵应道:“掌门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谢宜君又看向季晚疏,说:“芝兰不在,正好你也出关了,往后就多跟着我熟悉宫内事务罢,如今宫里的情况你也了解,我分身乏术,江雪那头也有不少的事情,从前本该你做的分内之事都是芝兰在做,眼下你也该学着自己接手了,勿要再像过去那般冲动任性,我近来想过,少掌门也是时候该立了,你不快些把威信立起来,只靠那身功夫怎么服众?”

季晚疏默然片刻,蹙眉道:“我……”

“你怎么?”谢宜君睨着她,“闭了五年的关,功夫长进了,心性还是没变?莫要告诉我你到如今还是不想当掌门。”

季晚疏不想欺瞒,如实道:“我的确从未想过要当掌门。”

谢宜君瞧着她,喟叹道:“那你要我怎么办?宫里历来的规矩便是如此,首席大弟子便是少掌门的不二人选,你闭关的这几年宫里倒也有不少新的好苗子,可也没谁能打得过你的,云华剑术一脉传承下来,哪一任掌门不是打遍宫中无敌手?”她说到此处顿了顿,“纵然我是个例外,但也事出有因,你既有这条件,如何就不能当掌门?能将我云华剑术发扬光大者,你可是当仁不让的那一个。”

季晚疏说:“师叔能退,我自然也能退。”

谢宜君被她这话一噎,无奈道:“江雪退了,尚有我来替补,你若是退了,谁又来给你顶着?”

季晚疏说:“不是还有叶师姐么?她虽不是首席大弟子,但也是您座下首徒,更是宫门大师姐,这些年来,她已经和少掌门无异,若是叶师姐当掌门,我相信弟子们都会心服口服。”

谢宜君把手里的折子丢了,靠在椅背上,沉重道:“人都还在刑堂里头关着,身上的嫌疑也还未洗清,别说少掌门,她那大师姐还坐不坐得稳都是个问题。”

季晚疏闷声不语,白灵便又开口道:“可叶师姐很明显也是被人冤枉的,她和陆师姐一样,都是被小七利用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给陆师姐定了罪,那就不能再关着叶师姐,否则小七一定会起疑。”

她此言有理,若是再把叶芝兰继续关下去,宫里不就出了两个奸细?兴许弟子们不会觉得蹊跷,但对于小七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在已经确认陆怀薇就是奸细的情况下,关着叶芝兰就表明谢宜君等人仍是没有彻底给陆怀薇定罪,所以叶芝兰的确有必要放出来。

谢宜君微微思索,叹气道:“罢了,芝兰的事,栽赃痕迹太过明显,暗卫弟子的由来到此时也还没个头绪,把人关着确实不太合适,你们俩这就命人将芝兰带过来罢。”

白灵应了一声,即刻吩咐两名弟子去刑堂接人,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一身脏污的叶芝兰入了明光殿,跪在厅中冲谢宜君连连叩首,唤道:“师父……”

谢宜君端坐于案前,看着叶芝兰形容狼狈,模样憔悴不堪,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师徒俩自从那夜分别后,距今已有一个月未曾打过照面,这段日子以来,叶芝兰在刑堂虽未遭受过什么严刑拷打,但也受了不少冷遇和白眼,她有苦说不出,对于面具材料和暗卫弟子两件事都拿不出明确的说法,刑堂弟子又自来铁面无私,只认证据,不认人情,在谢宜君没有发话之前,谁都不会轻易善待叶芝兰,纵使她辈分高,位份也不低,但一朝下落刑堂,也就是个实实在在的阶下囚。

谢宜君打量叶芝兰两眼,见她蓬头垢面,从未有过这等落魄之时,不免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也就不忍再问罪于她,柔声关怀几句后,便叫白灵扶着人下去洗漱了。

季晚疏同陆怀薇交好这些年,倒也跟着她熟悉过弟子调动的事务,赶着时间拟了张名册交由谢宜君过目,谢宜君疲累至极,扫了两眼便叫季晚疏自己决断,她批了几个折子,实在耐不住瞌睡,也没力气再沐浴,便就穿着衣裳倒在寝殿睡了过去。

·

尹秋上了阶,将沾满了泥的靴子脱在门外,踩着净袜跑进了沉星殿。

温朝雨和薛谈在后头呵欠连天,同满江雪打了声招呼,双双绕过前院去了后头的厢房睡大觉,满江雪在门口换了鞋,提着尹秋的木屐入了大殿,她掀了帘子,见尹秋正伏在案前提笔书写,便上前道:“把鞋穿好。”

尹秋埋着头,不动声色地将执笔的右手缩进了袖子里,她把腿抬起来,满江雪便将木屐往她脚上套了过去。尹秋说:“师叔先坐会儿,我得快些把信写好,趁早送往苍郡。”

满江雪应了一声,见尹秋面前的信纸上沾了泥,便提醒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先把手洗了。”

尹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我知道了,师叔去外头等我罢,我怕洗完手就忘了该写什么,先打个草稿也好。”

满江雪端详她片刻,倒也没多说,自去了外间稍作歇息,尹秋见她离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复将袖子里的手又拿了出来。

挖了一夜的衣冠冢,手上的割伤又无可幸免地崩裂开来,濡湿的血迹和泥土糊在手心,伤口也在持续不断地泛着痛意。为了防止被满江雪看出异样,尹秋昨夜是一直忍着疼在铲土,也尽量和满江雪保持着距离,不想她看出自己手上有伤,这厢满江雪不在,尹秋才搁了笔,跑去梳妆台前净了手,又将脏水从窗口泼了出去,尽量放轻动静翻找出外伤药止了血,末了才又取了张新的信纸,重新开始书写起来。

伤口都在指腹,不方便动作,尹秋握着笔杆子,整只手都在轻微地颤抖,十分不好使力,饶是她全神贯注,极力控制着力道,字迹却也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很有些不忍直视。

尹秋暗暗想着,这封信若是写好了,就得立马封上,绝不能叫满江雪看见。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时分,这两日天气不错,雪后的苍穹一尘不染,连日来的乌云散去,投来了和煦的日光,将惊月峰映照得一片明净,垫着雪的红枫煞是好看。

信才写了一半,便听外头传来了不少人的说话声,尹秋侧耳听了一阵,原是季晚疏调了一批新的弟子来,正在同满江雪汇报,尹秋趁此机会赶紧将余下的内容撰写好,末了才神色如常地拿着封好的信笺行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弟子们已经各自领完了差事,又将热腾腾的饭菜备好,之后便成群结队地在惊月峰闲逛起来,熟悉环境。尹秋将信笺交给季晚疏,请她代为寄送,三人便在厅中落了座,一同用起了午膳。

从寝殿出来前,尹秋特地将手擦了擦,还专门坐在了满江雪左侧的位置,好让满江雪只能看得见她的手背,加上满江雪一向喜欢给她夹菜,尹秋也就只管端着饭碗,没有自己动过手。

“先前在明光殿时,掌门已将叶师姐从刑堂接了出来,”季晚疏坐在尹秋侧前方,一眼就瞧见了尹秋伤痕累累的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淡道,“师叔若是得了空,可要和叶师姐当面谈谈?”

劳累了一夜,季晚疏和尹秋到此时都还没来得及洗漱更衣,满江雪亦是如此,但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干干净净,像是半点尘土也未沾染一般。满江雪略一思索,就知道谢宜君这时候放了叶芝兰是何用意,说:“谈是肯定要谈的,但今日就不必了,明日再说也不迟,她才从刑堂出来,也还需要休息。”

季晚疏见尹秋碗里的菜蔬所剩无几,便主动替她夹了些菜过去,说:“有个事,还想请师叔出面,帮一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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