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忍着眼泪,给绣球儿擦干净身上的毛。
心中却全都是持善师太那一番强大而温和的安抚。
“宝珠给你来了好几封信,都存放在了韶华庵里。”
持善师太将宝珠的信全都拿来。
信中是宝珠“事业有成”的回信。
这些年宝珠不仅找到了姐姐,而且还加入了姐姐的事业,收获颇丰不说,且也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她激动的情绪仿佛从那字眼里都能喷出唾沫星子,让乔乔心头积攒的压抑散去,反而又开始想念宝珠这个朋友。
从在荆州,她被拐到花楼遇见了宝珠,乃至后来在韶华庵里与宝珠重逢,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所致。
宝珠离开了这里,可始终抱着“苟富贵勿相忘”的念头,还想仗义地拉乔乔入伙,以报答乔乔当日在花楼里没有向老鸨揭穿她躲在桌子底下的恩情。
“乔乔,当你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先离开这里吧,离开这局中后,你就是局外人,你想要的东西,便会变得更加清晰。”
持善师太最后一句话,犹如拨云散雾一般,让乔乔自己好好选择。
当天晚上,乔乔给宝珠回了封信。
等半个月后,绣球儿恢复得无碍了,乔乔便又收到宝珠激动写满了四张纸的回信。
这厢乔乔想到沈慕幽离开之后,最终多半会在荆州故乡落脚。
可眼下乔乔却唯恐暴露了她,是以思来想去决定先绕道去看望宝珠一回。
持善师太要给她拿盘缠的时候,乔乔却将鞋底儿和衣襟夹缝里藏着的部分银票都交给了持善。
“师太帮我保管着吧。”
持善师太摇头拒绝,“弄丢了师太也还不起啊。”
乔乔红了红小脸道:“本就是赠给师太的……寻个客气的说辞罢了。”
持善师太接过了银票,叹了口气道:“师太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客气。”
乔乔:“……”
把绣球儿留给持善作伴之后,乔乔离开京城的那日也再没听说过宫里传出来的任何消息。
那样富贵滔天而又充满了权势气息的地方,与乔乔再没有分毫关系。
乔乔乔装打扮了一番。
她画粗了眉毛,涂黄了脸,脸颊上再画一颗芝麻大的黑痣,扮成个孱弱的少年,竟毫无违和感。
去路上风平浪静,偶尔时,乔乔会觉得身后有道如鹰隼般的目光,让她周身震颤。
可她却仍旧咬紧了牙前行,始终不曾回头去探究过那道目光的来源。
直到半个月后,乔乔终于抵达了青州。
早早立在城门口迎接乔乔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朝着乔乔使劲儿挥手。
“乔乔,你真的来青州了!”
宝珠用力地将乔乔抱入怀中,不曾想一年未见,她胸口竟吹气了一般,怼得乔乔面红耳赤。
“我这般精心地伪装过了,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乔乔连忙将她推开,询问于她。
宝珠惊讶,“原来伪装过了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晒黑了,又长了颗痣呢。”
乔乔:“……”
宝珠牵着乔乔低声道:“我大姐知晓当初在花楼里仗义救过我的人是你,她亦是很想见见你呢。”
乔乔见她竟也阔气地有了辆自己的马车,坐上马车之后,才略是好奇的打听,宝珠这两年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提起这个,宝珠骤地叹了口气道:“我和持善师太一样,都觉得这天底下的女子很是可怜,所以我和姐姐也效仿了持善师太,为天下女子寻求几分熨帖罢了。”
乔乔诧异地望着她,不曾想宝珠竟也心怀慈悲,舍己为人。
她心中默默地生出了一丝敬佩,直到宝珠将她带进了一家玉照楼。
那楼里并没有像乔乔想象中的那样收留了许多可怜无助的女孩子,而是收留了很多男子,柔弱书生尤其得多。
乔乔愈发得一头雾水。
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为何收留男人反而造福了女子?
宝珠却对乔乔说道:“你看,这样一来,我们女子也可以找到地方嫖男人了,这是不是造福了许许多多的女子?”
嫖……嫖男人?
乔乔懵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宝珠心心念念给她说了好几年的大事业么……
她的大事业竟然就是嫖男人吗?!
乔乔近乎恍惚地被牵进了屋里。
有那么一瞬她极想问问宝珠,这到底和持善师太心怀慈悲的善举哪里像了?
***
漆雕钺留在了宫里。
他与乔乔将一切算计得都极好,在乔旧丧失心神的那段时日,趁乱离开。
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这些人是乔旧的心腹,且也只为乔旧一人办事而暗中培养起来的一支秘卫。
他们从不会到明处,也从不会过问天子感情生活上的事情。
他们只会无情的执行乔旧颁布下来的命令。
而看守住漆雕钺不得离宫,就是乔旧被种蛊前给他们的任务。
想到攸族的人就要到了,漆雕钺头发都快薅秃了。
千算万算,临门一脚的时候就没算到这新君不干人事,尽干这阴间的事情!
可眼下漆雕钺却无论如何不敢闹到乔旧眼皮底下去。
因为乔旧太反常了。
反常到漆雕钺都隐隐感知到一股不详的预感。
***
乔旧在香炉里发现了一张残余的诏书。
上面写着徐国公府嫡女几个字眼,他却毫无印象。
他召来了宝孝询问几句,很快这件事情就传到了容太后的耳朵里。
容太后又将他叫去朱翠宫,牵着身侧的丽人,对乔旧道:“陛下曾立下诏书,要册封乔二姑娘为妃的事情,陛下该不会忘记了吧?”
诏书上的“徐国公府嫡女”还有些妃嫔字眼,与容太后说得基本一致。